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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哈拉:梦境消逝的地方

 昵称535749 2019-04-10

“没有文字就没有历史”已不再是缠绕非洲史研究的“魔咒”,没有文字也可以还原历史已被证明在非洲的某些地方是可行的。非洲史研究者起初是不得不寻求跨学科支持,而现在则发展为主动地吸收跨学科的支持乃至主动努力成为一个跨学科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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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自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以来,一直认为撒哈拉是一片不适宜人类居住的神秘地方,提起来就令人生畏。撒哈拉曾引起古希腊和古罗马作家的种种幻想。大约在公元前430年,希罗多德最先提到撒哈拉。他把撒哈拉描写成一片大漠,有许多高沙丘和广阔的无水地区,有散在各处的盐堆,还有行径古怪、风俗奇特的民族生活其中。

今天,虽然隔了2 000多年之久,情形并没有多大改变。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撒哈拉,面积906.5万平方公里,与美国的面积相差无几。一片片广大的地区,不但无路可通,并且气候奇热,其间情形如何仍然无人知悉。散居在沙漠各地的200万居民,前途并不乐观。持续的干旱,加上水井越挖越深,使地下水位急速下降;同时沙漠部落居民又为了养活更多人口而毫无节制地放牧,以致撒哈拉境内几片肥沃之地受到风沙侵蚀,也渐渐变为不毛之地。

然而,撒哈拉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样,是一片无垠的沙海。撒哈拉的表面只有四分之一为连绵不断的沙质沙漠,其中有高达750英尺的沙丘。其余部分有铺满砾石的地区,称为砾质沙漠;有满地圆石的平原,称为石质沙漠。此外还有几片绿洲,一些相当高的山。提贝斯提高原南端的库西山,高11 204英尺,是撒哈拉的最高点。在这个高原和艾尔、阿哈加尔等高原上,都满布火山,满地都是较为晚期喷出的火山熔岩。火山学专家都相信,火山会再度爆发。

事实上,现在提到撒哈拉这个名字,就令人想象出人兽困在沙漠里,饱受日炙,干渴而死的惨状。但是撒哈拉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曾是一片雨量充足、溪流潺潺、草木繁茂的肥沃土地。大象、羚羊和其他动物,自由自在地生长于斯。人类也在那里定居,饲育牲畜,种植五谷,并且创造了不朽的艺术作品。沙漠里的岩石图画,表现出撒哈拉曾经是一片茵绿时期的生活情况。

荒凉高原上的“美术馆”

撒哈拉并不像希罗多德笔下所描写的那样,自古就是块荒凉的不毛之地。考古学和地质学的研究工作都提供了充分的证据证明,撒哈拉一度是青葱肥沃的土地,水陆动物种类繁多,有大象、河马、鱼类、软体动物、水牛和后来绝了种的野牛等。那种野牛相信是欧洲所有家牛品种的祖先。一个叫尼格罗的种族生活在那里,他们靠打猎和畜牧为生。

有人类历史以前几千年或几万年,撒哈拉早已有人类居住的最明显的证明,就是洞穴中和岩石上所绘的古代图画,这在撒哈拉处处可见,其中尤以恩阿哲尔高原最多。撒哈拉沙漠中发现的史前岩石画,比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发现的都多;这些图画就是现今我们所知的最早的尼格罗艺术作品。

 撒哈拉壁画位于阿尔及利亚境内撒哈拉沙漠中部阿杰尔高原的塔西里台上,故又名塔西里壁画。这里原来有一条名叫塔西里的山脉,绵延800公里,平均海拔1 000多米,最高峰2 335米。岁月的洗礼使这条山脉变得宛若月球表面一样肃杀萧瑟,寸草不生,人迹罕至。而在遥远的古代,这里曾有过丰富的水源、茂密的森林和广阔的牧场。塔西里,在土著的图阿雷格人语言中意思是“有河流的台地”,然而很长时间以来,这里早已是河流干涸,荒无人烟,空留下河流侵蚀而成的无数溪谷和一座座杂乱无章耸立着的锯齿状小山,以及巨大的蘑菇状石柱,似乎在向世人无声地倾诉这里曾发生的一切,而绘画则成为他们倾诉的唯一方式。

20世纪初,法国殖民军的科尔提埃大尉和布雷南中尉等几名军官,在阿尔及利亚阿尔及尔南部500公里处一个尚未被征服的地区巡查时,偶然地发现了这些不为人知的壁画,他们感到十分好奇。据布雷南追记:“1933年,我在率领一个骆驼小分队侦察塔西里高原时,接二连三地发现了好几个‘美术馆’,嗬,展品真不少!内容有猎人、车夫、大象、牛群以及宗教仪式和家庭生活的场面。我被这些画面深深地打动了,于是就花了大量时间用速写描下了这些艺术品。”

当布雷南将这些速写画拿给法国的考古学家和地理学家们观看时,他们感到非常兴奋。因为这无疑将证明,撒哈拉大沙漠决非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一直荒无人烟,那里曾有过水源,有过牧场,有过人类的生息繁衍,否则那些壁画又当做何解释呢?

看过布雷南速写画的人当中,有著名的探险家亨利·洛特。他是个孤儿,14岁时独自谋生,自幼失怙培养了他坚忍不拔的性格和顽强拼搏的进取精神,后来他当上了空军飞行员。19岁时,由于—次事故使他的一只耳朵失聪,从此结束了飞行生涯。然而他对生活并未失去希望,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迷上了浩瀚无垠的大漠。此后他在沙漠中往返穿行,行走3万多公里,积累了丰富的沙漠工作经验,他把考察沙漠当成自己的终生事业。

他花了一年半时间考察了塔西里地区,并和散居在这一带附近的图阿雷格人交上了朋友。这个土著民族至今仍散居在这块河流干涸的土地上,男的蒙头纱,女的却不蒙,过着自由豪放的生活。在一些数万年前被水冲刷而成的岩洞里,他发现了众多保存完好的壁画,令他不胜惊奇和喜悦。这些壁画记录了史前时代许多有趣的事情:赤身的猎人在射箭,圆头颅的武士在投掷长矛,平静的牧人腰系围裙、戴着埃及式的头巾、手持号角在放牛,还有令人不可思议的独木舟。洞壁上还绘有许多动物,有的早已从地球上消失;还有如犀牛、河马、鸵鸟、长颈鹿等,也早已在当地不见踪迹。

面对这些史前人类创造的辉煌杰作,洛特激动的心情是难以言表的,他决心将这些艺术品按原大小和原色彩临摹下来。但仅仅依靠个人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于是他决心组织一支考察队到塔西里来完成这项任务。然而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连中学文凭都没有,谁会响应他的号召呢?为此他进入巴黎大学半工半读,终于获得了博士学位。这时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洛特脊椎受伤,卧床达10年之久,临摹塔西里艺术品的计划只好搁浅。

1955年,洛特恢复了健康,他四处奔波,得到法国一些科研机构和政府部门的支持与资助,组建了一支由4名画家、1名摄影师和1名懂柏柏尔语的年轻姑娘组成的考察队。他们携带着各式各样的必需品,于1956年2月出发,先乘飞机来到阿尔及利亚城市雅内特,然后从那里往北,又骑骆驼行走了8天,才抵达目的地。一路上风餐露宿,备尝艰辛。

塔西里的自然环境十分恶劣,昼夜温差悬殊,空气干燥,白天常常是狂风呼啸,沙砾飞扬,令人不堪忍受。而塔西里的岩画零散分布在洞壁的突出部位以及弯曲悬空的岩石上,有些画还转过犄角,跳过裂缝。为了把这些画准确无误地临摹下来,考察队员们忍受着严寒和酷暑、缺水和孤寂,在与世隔绝的荒漠中,常常不得不连续数小时乃至数日跪着或躺着工作。

1956年11月,天气转冷,考察队员疲惫不堪,工作暂时告一段落。1957年,洛特又招聘了一些热情高昂的年轻人重新开始工作。最后,他把复制的1 500平方米的壁画带回巴黎,这些都是迄今所发现的史前最伟大的艺术的临摹抄本,随即在卢浮宫展出了这些史前艺术珍品,令参观者为之震惊,同时又为史前人类能够创造出如此美妙的艺术品感到不可思议。

探寻“梦境”消逝的原因

撒哈拉为什么死亡?这个一度是丰腴沃土的地方,而今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大片荒凉的沙漠,是什么原因呢?现在科学家都相信,答案就在“季风雨”的变迁历史中。季风雨从非洲西部及中部把水分带到撒哈拉来。史前时期的后期,文化在撒哈拉昌盛一时,原因是当时季风雨直向北方远处伸展——我们从该地区以前的湖泊和溪流注入的沼泽区可证明这一点。公元前10000年左右,该区开始变得越来越潮湿。在公元前7000年至前2000年的大部分时间里,该地区变得更加潮湿。公元前3500年左右,湖泊面积扩展到最大。可是,不知什么原因,撒哈拉的季风雨忽然逐渐减少,降雨量和蒸发量终于发生了无可挽救的逆转。降下的雨水很快就被太阳晒干,水分不能积存。

虽然公元前750年和公元500年先后有过几个雨量较多的短暂时期,但湖泊还是渐渐缩小,撒哈拉又回复沙漠旧观。各河谷地带,地中海植物逐渐减少,热带植物取而代之,并逐渐向高原蔓延。人类自己也自毁前途,牧养的家畜越来越多,破坏了植物的生长。这种现象在今天的撒哈拉依然存在。砍伐光山上的树木好让大群牲畜通过,烧掉大片的林地以改作放牧地。这样过了一个又一个世纪,植物枯萎退化,从热带“稀树草原”变成“干旷草原”,又从“干旷草原”变成沙漠,最后只留下那些图画和手工制品,保存着人类曾经在那里过着昌盛生活的记录。

撒哈拉的沙粒,是由其水流系统的特殊性质造成的。撒哈拉沙漠的地形图和空中照片,都显示出从前有过极其复杂的水道系统,以及形成而又侵蚀了山陵的大河。但所有的溪流和江河,都不是流入大海,而是注入内陆盆地。通常的情形是,河水流往海洋时,将把一路上的冲积物带走。但是,在撒哈拉地区,冲积物淤积在了内陆盆地里,逐渐填满盆地。河床的坡度减低,水流也渐渐缓慢了。

水流缓慢后,无法再把冲积物冲到远处去,就把冲积物滞留在河床坡度较低的地方,变成了阻塞水流的障碍。水流要另找出路,就向两边泛滥,形成了沼泽。在炽热的阳光照耀下,水分蒸发后,沼泽变干。史前时期撒哈拉的溪流江河,就这样干涸了。在阿马多鲁尔、特格哈塞以及陶登尼等地,仍可见到的盐床,就是古代内陆盆地的遗迹,那里的水分蒸发后留下了由岩石中溶解出来的盐。

有些非常大的水流,例如底默索伊—阿沙卡里,从群山南面的山坡把山水汇集起来流向尼日尔河去。这样的河流就比其他水流寿命较长。从前的许多大湖泊中,现在只剩下乍得湖硕果仅存,不过以前它的面积曾达20万平方公里,现在则已缩小到15 000平方公里了。溪流江河干涸后,古代冲积物便暴露在烈日之下,风把冲积物从高处吹到低地去,最后石英颗粒大量堆积起来,成了沙质沙漠和沙丘。另一方面,江河泛滥时把岩屑碎石留下,又因古代大块砂石遭受侵蚀而分解成沙砾,这样就形成了砾质沙漠。

撒哈拉的古代遗迹以及那些杰出的岩石图画,最早是19世纪时欧洲人进入撒哈拉沙漠之后才收集起来的。首先是3位英国探险家,迪肯森·德纳姆、休·克拉珀顿和沃尔特·乌德奈横过了不毛之地,于1822年发现了乍得湖。4年之后,苏格兰人亚历山大·戈登·莱恩少校,是第一位到达传说中的提姆布克图城的欧洲人。他在那里遭人杀害。1828年,法国人雷奈·加利乔装成阿拉伯人,从提姆布克图出发,是第一位从南到北越过撒哈拉的欧洲人。他在灼热的烈日下,忍受飞沙走石的旋风吹袭,举步维艰,途中险些因缺水而渴死,但终于到达了摩洛哥。加利也曾受到海市蜃楼捉弄之苦。这种现象是沙漠旅行中总会遇到的烦恼。那是当层层的空气和灼热的地面接触而扩展时,光线产生折射作用所造成的幻象。加利见到的是典型的幻景,一片大湖,四周是青葱的树木。

继加利的壮举之后,法国人在深入探究撒哈拉的工作中,担任越来越重要的角色。1830年,法国占领了阿尔及尔,随后慢慢南进。为计划建筑横穿撒哈拉的铁道,确立法国的领土所有权,进行了过多次探险考察、测量;还为征服土著部落,打过几场仗。经过这一切殖民活动,结果绘制了那个地区最早的几幅正焦的地图。第一幅是德国科学家、探险家巴尔斯绘制的。他于1850年从的黎波里出发,直到1855年才回来。他曾经越过费赞区、恩阿哲尔高原、阿伊尔山脉以及卡奥亚,东面远至乍得,西面远至提姆布克图。他绘制的地图第一次对撒哈拉的地形有了正确概念,标示出那些长有老橄榄树和柏树的高山,以及山中已干涸了的河谷。

巴尔斯本人也许并没有了解到,自己研究艾尔区和费赞区的石刻画竟为撒哈拉考古研究奠定了基础。他发现画上的牛和较早时(1847年)在阿尔及利亚奥伦南部叫做赛奥特及莫加塔哈坦尼亚的两个小绿洲发现的石刻画很相似。巴尔斯估计该地区必定曾有游牧民族居住过。他还指出石刻画完全不见骆驼,因此认为骆驼是在较晚期才在撒哈拉出现的。这种说法已被证实是正确的。他把撒哈拉的历史划分为骆驼期和骆驼前期,后来的研究工作都采用这种分期法。

探究撒哈拉沙漠神秘历史的进一步工作,是20世纪初一位法国地质学家法拉芒对阿尔及利亚奥伦南部的洞穴石刻作出比较研究,结果断定确曾有过骆驼时代和骆驼前时代的分别,如同巴尔斯的推断一样。不过他研究得更加深入,按各种技术特点来加以比较,例如所用的线条如何,是崩边的还是圆滑的,色泽的明暗,人物服装武器的式样细节特点等都一一分别研究。他还注意到画中最古老的野生动物是水牛,在晚期的石刻中水牛已不复见。

这种绝了种的动物,法国科学家蒙诺在阿奈特山中所研究的石刻中也没有见到。但是在这些图画中见到大量驯养的牛群,使他认为有一个牧牛期,比奥伦南部的水牛期为时更晚。蒙诺认为那些更晚期的石刻,是骆驼期的一部分,驯马的图画也应属这一期。但是,后来又发现了马匹和养马对民族的重要意义,于是在撒哈拉沙漠史的牧牛期及骆驼期之间加进一个养马期。这种依据动物学的分期法,以家畜逐渐取代像水牛那样的野生动物的先后次序为基础。现在大家以为骆驼期约始于2 000年前——非洲的骆驼最初见于公元前46年的文献中——而骆驼可能是在公元开始之后才大规模散布到各地的。

法国地质学家傅里欧的发现,为撒哈拉的过去情形提供了更多考古学上的证据。他到过撒哈拉大沙漠的各个地区,还参加过一个横越撒哈拉的探险队,从瓦尔格拉绿洲出发直到乍得。他是最先报告中撒哈拉地区到处散置石质工具的人员之一。他收集了大批这类遗物,成了研究撒哈拉史前史的重要材料。从傅里欧的时候起,人们对撒哈拉的过去,好奇心骤增。1933—1934年间,发现了旧石器时代的工具,还有许多在该地区内绝迹已久的动物骸骨。后来又在尼日塔斯拉曼谷的沙丘中,发现了新石器时代的沉积物,证明该区当时的陆上动物,诸如大象和羚羊等,与水中动物生活在一起,而且人类当时以渔猎和饲养牲口为生。在食物的遗迹中,还发现一些人类的骸骨。

史前人类的生活画面

与此同时,科学工作者在阿哈加尔、费赞、提柏斯提和卡奥亚等山区里,又发现了不少石刻,证明当地确曾有过从食物遗迹中鉴定出来的那些动物。1956年,一支法国考古探险队到恩阿哲尔高原考察过无数山岩上的石刻画之后,专家学者对撒哈拉的科学研究兴趣更加浓厚了。这一片断断续续的砂岩高原,在阿哈加尔山脉东北部围成一个弧形,被水冲蚀成了一片天然奇景。最高的部分长期受风雨的侵蚀,形状看似破败的城堡或者摇摇欲坠的大教堂;矗立的塔尖和像顶着蘑菇似的柱子,形成有如美国犹他和亚利桑那沙漠中所见到的景物。砂岩石块的底部受到侵蚀,逐渐形成可作掩蔽所的深洞,自然容易用做人类的居所。在那里发现了数以千计的图画,其中若干颇为美妙。画中有些主体尺寸特别大,有的人像甚至高达26英尺。图画不是同一时期的作品,依照墙上涂字越涂越多的通例来看,在恩阿哲尔高原居住的民族,经过若干世纪,世代相继,在洞穴的岩壁上留下了各自的彩色画。

图画中最古老的一层,大概是由一个尼格罗文化系统的民族集体创作的。绘画的技术颇为拙劣,采用的风格和颜色也不一致。人像的侧影是静态的,四肢短肥,就与两臂的关系来看,两腿显得过短。妇女的肚脐总是凸出很高,小而圆尖的乳房被画成一上一下。人像头部的画法,是这个时期的特色。一律画成一个圆形符号,没有五官,有时也用几何图形替代。身上所绘的疤痕或图纹装饰,至今仍然可见。有的人像还戴有面具,和现在西非上伏塔的村民所戴的相似,清楚表明这些古代的绘画者是尼格罗人。画中有相当多各种不同的风格,有时不同风格重叠出现在同一岩壁上,说明这个民族必然在该地区生活了好几千年;同时在所画的野生动物中有水牛,显示这些画可能至少是公元前6000年的作品,因为该时期以后撒哈拉便再也没有水牛了。

塔西里的岩画共有数万件彩绘画面和雕刻图案,大部分壁画表明撒哈拉沙漠曾是一片水草丰茂、牛羊成群的世外桃源。最早的壁画可以上溯至中石器时代,距今约l万年左右,最晚的壁画大约属于公元前后的作品,前后延续了近万年。不同时代壁画的题材、内容各不相同,有的潦草,有的严谨,有的稚嫩,有的凝练,风格各异,百姿纷呈,令人目不暇接,记载了尼格罗人、法尔拜族、利比亚族、图阿雷格族等民族在此活动的情况。

岩画中最古老的画面是生活在公元前8000年至前6000年的史前人类绘制的。笔触稚嫩,描绘的一些绛紫色的小人,体型极不匀称,头颅又大又圆,而腿和胳膊细如枯柴。他们可能是那些以狩猎和采集为生的尼格罗人种描绘的,因为岩画中有文身和戴着假面具的人物,这种风俗习惯与尼格罗人完全相同。在洞穴中有一个高5.5米的巨人画像,两只手,耸着肩膀,圆头,头上似乎贴了四块金属片,脸上没有鼻子,两只眼睛七歪八扭,仿佛毕加索的作品。其他数千幅壁画图案都不是很写意的,唯独这幅巨人像特别抽象。洛特百思不得其解,遂给他起名叫“火星神”。瑞士空想家冯·丹尼肯认为火星神穿的不是宇宙服就是潜水服,而且头上戴着安装有天线的球形头盔,显然是天外来客。其实看似头盔和天线的东西,实际上是装饰着羽毛的头巾,况且在凹凸不平的岩面上的人物画不一定是按照垂直方向整齐描绘出来的,所以丹尼肯将它推测为宇宙人是牵强附会的。

这一时期岩画中,无头的人物、奇形怪状的物品比比皆是。类似的画面在西亚安纳托利亚高原地带新石器时代早期的遗迹中也有发现,然而大多数都无法解释。

在这一时期的画面上出现了婚礼、宴会及割礼仪式的场面,还有一群人围着一个手执“魔杖”寻找水源的人的情景。此外还可以看到几个小孩合盖一条毯子睡觉,一群妇女在搭凉棚,一个人摇晃着一个醉酒之人欲使其醒来,一只狗正在狂吠……这些栩栩如生的田园风光式的画面再现了昔日撒哈拉居民宁静安详的日常生活。

大约公元前5000年至前4000年左右,塔西里岩画作品中,出现了放牧牛羊、半圆形房屋、舞女、战争以及日常生活等场面。狩猎画面也很多,从驱赶鸟兽到用弓箭射取猎物的全过程在岩画上都得到了反映。画风完全是采取写实的手法,构图巧妙,色彩鲜艳。据推测,这些岩画是由至今仍生活在撒哈拉沙漠南部的法尔拜族人描绘的。因为无论从发型、帽子、武器、住宅,还是从一夫多妻制等方面来看,两者都完全吻合。他们在撒哈拉牧草丰茂的时候赶着牛群,由东非迁徙而来。这一时期塔西里的绘画艺术达到巅峰。公元前1500年前后,撒哈拉开始变得干燥,溪谷断流,绿洲干枯,严酷的自然环境不再适宜放牧牛羊。法尔拜人为寻求新的牧场向南迁徙,另一支使用马车的民族接踵而至。塔西里岩画中的两轮马车揭示了这一神秘的变化,这些两轮马车并不是用来运输货物的,而是用于战争和狩猎的。由于塔西里一带道路崎岖,石柱林立,马车很难行驶,因而居民十分稀少。据说这一民族大约在公元前1000年左右远徙他乡。

此后,撒哈拉地区的气候日益干燥,沙丘逐步扩大。公元前后,形成今天这样的情形,这时塔西里岩画上表现的不是马而是“沙漠之舟”——骆驼了。画面上的骆驼或单个或成群,有的骆驼背上还骑着人。骆驼是从亚洲输入的“舶来品”,据北非的碑文记载,骆驼来到撒哈拉的时间大约是在公元前150年左右。文献资料记载的时间稍晚一些,约为公元前46年。随着骆驼进入非洲大陆,撒哈拉的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史前时代宣告结束,历史进入了有文字记载的时代——希腊罗马时代。

撒哈拉壁画的主要颜料采自页岩。绘画时,先将颜料研成粉末,用水稀释溶解后,加入树脂、动物油、血、蜂蜜、尿等材料,制成液体或糊状使用。

在一些遗址中还发现了溶化颜料用的石器皿和石盘,以及研磨颜料用的小石臼,绘画工具用手指、笔或毛刷等,笔和毛刷是用草、头发、羽毛以及削过的细树枝加工而成的。

在恩阿哲尔高原和撒哈拉其他地方的图画中出现的妇女体形,多是臀部肥大的,这引起了一种有趣的论说。这种体形叫做女臀过肥,在布希曼族的妇女中很普遍。布希曼族是南非一个棕色皮肤的弱小民族,居住在卡拉哈里沙漠中,人口现在减少到只有四五万人。根据撒哈拉的图画、旧石器时代欧洲的肥臀雕像和其他资料推测,布希曼族的祖先曾经建立过一个单独的主流文化,遍播非洲各地和西欧的南部。这一点虽然还没有成为定论,不过他们和恩阿哲尔高原图画中那些民族的关联,是惹人注目的。

现今已确知非洲是人类的发源地之一,而且可能是150万年前最早的人类(人属的一种动物)的残骸,已在乍得北部发掘出来。非常粗陋的手工制品,叫做磨过的卵石,也在撒哈拉不少地方发现过,显示这个地区在人类初生之期就有人居住了。

旧石器时代较早期,该地人口相当稠密,居民都使用手斧。在各大沙质沙漠里沙丘之间的窄隘中,已发现成千上万件这类手工制品。在撒哈拉沙漠中心处,没有这种原始人的遗骸,但是在阿尔及利亚马斯卡拉附近特尼非奈发掘出一些颚骨,知道他们是属直立人的一种,早在100万年前就在非洲出现了。

其后,这一地区的人口较之以前减少,和各大湖的逐渐缩小相配合——直到约5 000年前,乍得湖的面积仍相当广大。像泰尔晤西、塔法萨塞特、底默索伊以及塔曼拉塞特等河流经常有水流通,使该地区保持湿润,植物长得很茂盛。阿哈加尔、恩阿哲尔高原和提柏斯提区中的高峰处从前的气候类似地中海式气候。分析古时的花粉证明,那里当地生长过哈列波松、柏树、雪松、白蜡树、长青栎、朴树、胡桃树、赤杨、爱神木、来母和橄榄等。大约在这个时期,新石器时代的人开始占据撒哈拉。从南方来的尼格罗人再次向北迁移,越过了北回归线。从公元前4000年起,他们被来自东方的游牧民族取代。游牧民族赶着大群牛羊沿着河谷迁移。

科学帮助我们复原史前的文明

我们可以推测,图画上的生活场景就是这一时期即撒哈拉还是一片青葱时的写照,因为以草原放牧为生的人们掌握了石刻画艺术,他们以生动的写实风格,把日常生活描画下来——可以说是人类最初的连环图画,一直留存到今天。

图画中可见到把牛羊赶到牧地去,把小牛拴在屋前的营地等等日常生活情景。直到现在,苏丹牧人还过着这种营地生活。图画中又可见到半圆形的草屋,屋里地面上放着陶器和驮牛身上背负的皮制水袋。此外还可见到妇女在梳理头发、围圈拍手跳舞等生动的景象。她们有的一丝不挂;有的只围上一小块缠腰布;有的却穿得整齐华丽,肩上披着兽皮或羽毛披肩,阔大的裤管在脚踝处收紧。她们的发型特别复杂,很像现代的蓬发装。

男人的工作是成群结队捕猎大象和其他在当时数量颇多的野生猎物。打仗也是男人的一项重要责任。在有些壁画中,可以见到持弓的几堆人互相对峙,争夺一群牲口的情形。他们之中有的只围上一小块缠腰布,头戴小帽,就像现在苏丹干旷草原的富拉尼族人所穿戴的一样。另外有些看似是显贵,穿的是华贵的阔袍,戴着有花饰的头巾,有时头巾上还加羽毛。穿着制服的士兵,带着武器,由队长统领,列成队形,这说明当时有一个很进步的阶级组织。

恩阿哲尔高原地区的居民,在牧牛期的社会生活实况也可从岩石壁画中看出来。其中一幅画画的是一个营地,前后排列几座小屋,第一座是空的,其他各座都有个女人带着子女坐在门前。这种格局似乎说明,那是个一夫多妻制的社会。第一座屋留给营地主人居住。这些女人毫无疑问要轮流陪主人过夜,她们和自己的子女各住一座小屋。这正与现在干旷草原上的富拉尼族人的情形一样。

其他的图形都和草原放牧生活的习惯有关,例如在牛羊群前举行割牛羊喉咙的仪式,为病畜驱邪的仪式,以及每年为牲畜举行洗罪的仪式等。

在恩阿哲尔高原虽然进行了不少调查研究,但是在洞穴中找不到任何骸骨,在石刻画附近也找不到一处和牧民有关的墓地。虽然在恩阿哲尔高原附近的阿卡库斯地区中,曾经发掘出一具用兽皮裹着的婴儿干尸,但至今还不知道当时他们究竟是如何处理死尸的。婴儿木乃伊是仅见的例子。不过,再向南到阿伊尔山脉西北一个黏土平原塔拉克,那里也有牧人居住过,他们有把尸体抛弃在营地的废物堆里的风俗。另有一些尸体则层层叠叠葬在一起,有一个墓地里葬有好几百具尸体,尸骨叠高6英尺多。

牧牛期居民的技艺,已发展到可以在洞穴石壁上绘画出自己周围的大部分野生动物,例如大象、犀牛、河马、羚羊、野驴、土豚、狮和鸵鸟等。有了这些宝贵的动物画像,就可以推想出当时人类的生存环境了。

图画中有人划独木舟捕猎河马,说明有川流不息的江河。大象平均一天要吃204千克草料,这种巨兽既能在恩阿哲尔高原及其周围地带生活,这就说明那里必曾是草木繁盛的地方。画中绘出不少牧畜草原景色,可见到大群驯养的动物,这些动物需要大量植物作饲料,这更说明当时那里必是植物茂盛之区。

牛有两种:长有七弦琴形长角的非洲种和长有粗厚弓形角的短角种。另有一种是角向下弯的,但可能是人为地使短角牛的角变了形。弓背的瘤牛在画中没有出现过,可以断定这种瘤牛在有历史记载以前,还没有从印度传到非洲。动物的皮毛有许多不同的颜色和花纹,同时母牛乳房非常丰满——这两个特征都说明驯养牲口已进入一个很进步的阶段。就图画所见,牛很健康,身上的线条更足以说明牧草茂盛,营养充足。山羊和绵羊在当时畜牧民族的日常生活中,似乎并不占最重要的地位。图画中还能见到驯养的狗。

在洞穴附近一带居留的畜牧民族,留下了不少食物渣滓,与燃灰、陶器碎片、磨石和其他用于磨研谷物的石器、已分解了的家畜排泄物等混杂在一起。洞穴也用做家畜的厩棚。牧人主要吃自养牲口的肉——只发现极少数野生兽骨。在恩阿哲尔高原的沉积物中,没有发现过鱼类骨骼,但是在高原上的河流中有人捕鱼。在占内特的沉积物中以及附近的亚得美尔沙漠中,曾发现过鲇鱼骨。在亚得美尔沙漠中心,还发现过渔网的卵形重锤,中间有一匝沟纹。

放射性碳14测定木炭的结果,证明这个畜牧民族于公元前6000年至前200年间在撒哈拉居留。从灰堆中检验出的各种各样的小东西,可以约略知道这些人的习俗。妇女把鸵鸟蛋壳切割成小圆片,串成项链。这种小圆片多在煮食炉附近发现,也有钻孔用的燧石,还有若干骨制的锥子,表明妇女一边煮食,一边在火旁修补皮制的衣服。她们拥有珍珠、三角形的垂饰以及用赭石色页岩制成的小耳坠,而男人则戴上同样是岩石制的手镯作为装饰。

恩阿哲尔高原有些地区盛产这种赭石色页岩。岩质含有不同含量的氧化铁,为画家提供了很多浓淡不同的色彩,从浅红到深红、黄,也有绿色甚至蓝色的页岩。但是没有黑色,因为这地区内没有氧化锰;画中常用高岭土或者瓷土染白色。现已发现页岩制的调色板,上面还沾着残留的赭石色料;调稀颜色用的小石盘、磨研赭石成粉末的小磨石和研杵。经过研究证明,这些画像有时先用尖利的燧石勾画轮廓。绘画用的是刷子,很多地方可以见到清晰的砌痕。这些牧牛期人民另一方面的艺术才能,又从食物渣滓堆中发现的一个美丽的雕刻品中展现出来。雕像是一头蹲伏着的家畜。在恩阿哲尔高原及其周围的地面上,已经找到一些类似的雕刻品,但谁也不知道它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既然在牧牛期的遗物中找到这类东西,就说明那是畜牧民族的作品。这类雕刻品现在已发现好几十个,多数是各种家畜,也有野兔和嵌上神圣宝石的兽头,雕像线条简洁。当时的人还制造工具,又使用一些打磨光滑的石碗。

在新石器时代牧牛期住所的遗址上,发现大量磨研用的石质工具,再加上数以千计的碎陶片,使人们一直以为这些人是务农为生。但是现在科学家们则持审慎态度。经过分析古代的花粉,没有见到人工培育的植物品种,同时昆虫学家研究过以撒哈拉绿洲中种植的作物为食物的昆虫后,证明这些昆虫不属于当地族群,而是在相当晚近时期随同那些植物一起从外地移来的。植物学家和昆虫学家现在都认为,在撒哈拉沙漠中发现的磨研用石质工具,是当年土著人作磨碎类似谷物的野草种子之用的。在南部外围地区,游牧民族目前仍旧大量食用这种野草种子。可能稍后期(大约在金属开始出现的时候)在毛里塔尼亚发展成的村落,才真正熟知农耕。

在恩阿哲尔高原以南,阿伊尔山脉的两侧,现今已干涸的塔法萨塞特河和底默索伊河的宽阔河谷中,有人类聚居地的遗址。当时那里的畜牧民族要捕鱼来补充粮食供应的不足。在这两条古代河流沿岸发现的灶间渣滓堆中,除牛的遗骸外,还有羚羊骨、疣猪牙和豪猪牙、河马门牙碎片等;鱼骨、贻贝和鳄骨也常有发现,尤以沿底默索伊河两岸最多。这条河的源流在阿伊尔山脉最高的几座大山之中,不是向东而是向西流的。发现的大量骨制鱼叉连同渔网用的重锤,说明当时已采用拖拉大网技术捕鱼——这种方法是把网端收拢,然后拖网上岸。那时在北回归线以南的撒哈拉地区,大概较为潮湿多雨,而且潮湿时期也比北方地区长久。在阿哈加尔山脉以北的地层中,水生动物的化石确实非常罕见。

不论是提姆布克图区以北的地方,还是毛里塔尼亚提契特—瓦拉塔峭壁处,都可以看到南方的聚居地方密集在一起。横过撒哈拉沙漠中广阔盆地的旅客,一路上可以拾到很多燧石制的箭头。提契特还有100多个新石器时代石建的村落。用石造屋当时并不常见,因此更加可以肯定撒哈拉从前有相当多的人口,特别是在距今6 000—5 000年以前那段时期中,人口更稠密。那时距最初绘画水牛的原始居民和后来出现的古怪“圆头”人,已经历时很久了。

已经发现的工具、骨头、雕刻品、图画等先民遗物,加上运用现代分析研究技术,对撒哈拉过去的实际情况虽然还不能彻底了解,但也有了相当的认识。大约4 000年前的恩阿哲尔高原壁画中,不再出现河马、犀牛和长颈鹿等动物,正好证明了自然环境慢慢变坏。这些动物和绝了种的野生水牛一样,都不能再生存下去,撒哈拉绝种动物的种类也就日渐增多了。

以后2 000年中,牧牛期的民族为了要觅取新的畜牧地,大概赶着牛群羊群逐渐向南迁移了,中部撒哈拉改由养马、驾车的民族移入定居。恩阿哲尔高原的洞穴中,再也没有畜牧人的遗迹了。新住民绘画和雕刻的风格,和前人的截然不同,所以彼此在文化上不可能有过任何的接触,更不可能有两族杂处的情形。

公元前1000年,北方一个说哈姆语的民族,到撒哈拉地区定居。今天控制这一地区的柏柏尔人,就是他们的直系后裔。当时属于车马期,居民也会牧牛养羊,他们的牛羊毁坏草原的程度,虽然不如畜牧民族那样过分,但植物恢复茂盛的速度还是不够快。在干涸河床上的水洼越来越少,到了距今2 000年前,沙漠的形成已成定局。那些称为沙质沙漠的浩瀚沙海已经形成,雨水完全失常,沙漠上留下那些饱受雨水侵蚀的岩石,作为水流曾在该地发挥过威力的有力证明。

从公元642年至11世纪中叶,常有阿拉伯的旅客进入撒哈拉。早期的旅客讲述他们骑着单峰驼在沙漠漫行途中吃到的苦头:他们在从一个绿洲到另一个绿洲去的长途跋涉中,既缺水疲惫,又得饱受炎热和沙暴的折磨;他们还报告说这样的旅程很不安全,因为成群结队的强盗会来劫掠骆驼队,绑架勒索。

事实上,当时居留在撒哈拉的摩尔人、杜立格人和特达斯人已经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如果遭遇长期天旱,家畜产乳不足,他们就要为了生存而出去劫掠骆驼队、附近的部落、绿洲区的住民和撒哈拉南部边缘的农耕民族。

同时,奴隶贩卖激增。来自西非的黑人,成了骆驼队商人赚钱最多的货物。这些黑奴是阿拉伯人残酷压榨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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