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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11月1日凌晨，德国潜艇U-405正在风高浪急的北大西洋中部海面上航行，除了指挥塔上的瞭望员和机舱里的轮机员还在工作，大多数艇员都百无聊赖地排着队，期盼着到指挥塔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和抽支烟的珍贵机会——即使注定要被海浪浇个透心凉。 U-405，排水量871吨，水面航速17.7节，水下航速7.6节，主要武器是5个533毫米鱼雷发射管 被U-405击沉的“韦德·汉普顿”号 被U-405击沉的“博纳维尔”号 37岁的艇长罗尔夫·海因里希·霍夫曼少校期盼的是另外一件事——瞭望员发现值得攻击的目标。他担任U-405艇长已经九个月了，这是第八次出海巡逻，但战绩寥寥。只有第一次出海时击沉了美国运输船“韦德·汉普顿”号和挪威运输船“博纳维尔”号，此后则一直走背运，一连六次出海都颗粒无收。这次似乎也同样倒霉，都出来23天了也没有任何攻击机会，一想到回到圣纳泽尔后，会看到支队司令官那张万年冰霜的臭脸，霍夫曼就心里打鼓。 U-405艇长霍夫曼 霍夫曼少校不知道中国有一句古话：祸不单行；或者说，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就在他郁闷烦恼之时，U-405已经被“猎手”盯上了。 “博利”号驱逐舰是一艘1920年服役的旧式驱逐舰，标准排水量1234吨，最大航速35节（刚服役时），编制122人，武器有4门4吋（102毫米）旧式平射炮，1门3吋（76毫米）旧式高射炮，2门厄利孔20毫米高射炮，2挺7.62毫米机枪，4座三联装21吋（533毫米）鱼雷发射管。1943年5月被编入专门负责猎杀U艇的21.14特混大队，此前的三次出海巡猎都没有获得战果。 “博利”号驱逐舰 美国海军中最年轻的驱逐舰舰长——30岁的查尔斯·哈瑞斯·哈钦斯海军预备役中尉觉得这次出海要时来运转了，就在2个小时前，他刚刚用三次深水炸弹攻击获得了自己的第一个“击沉”记录（实际上只是击伤），现在，桅杆上新安装的SC雷达又发现了8000码外的目标。哈钦斯立即下令：“全速前进！”“博利”号再次以27节的最大航速向U-405驶去。 “博利”号驱逐舰正在接受改装，正是这次新安装在桅杆上的SC雷达，使其能够搜索到海面上的U艇 距离约2800码时，兢兢业业的U-405瞭望员发现了疾驰而来的驱逐舰，潜艇紧急下潜。看到雷达信号已经消失，哈钦斯命令减速用声呐探测，很快就重新捕捉到了目标，但是由于水兵过于激动操作失误，舰尾滑轨上的所有深水炸弹一股脑地全都掉进了海里，持续的猛烈爆炸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波，连“博利”号的舰尾都被掀了起来！ 如此“超额”的攻击也重创了U-405，为避免坠入能压扁潜艇的深度，该艇不得不浮上驱逐舰左舷约1000米的水面，并被“博利”号的探照灯光牢牢锁住。 “博利”号舰尾，可见4吋尾炮和深水炸弹 霍夫曼少校深知上浮意味着什么，所有能够机动的艇员早就被集中起来，一个接一个地爬出舱盖，奔向各个炮位。“博利”号的反应也非常迅速，4吋主炮立即开火，首发命中，将潜艇唯一的1门88毫米甲板炮掀进了海里；20毫米机关炮也喷出火舌，每5发炮弹中含1发曳光弹，使射击有迹可循。距离如此之近，U艇的机关炮弹同样接连命中驱逐舰，每一次炮口闪光都会带来伤亡，还有隆隆炮声都压不下去的狂叫怒吼。 U艇为了防空，安装了多门机关炮 U艇的四联装20毫米机关炮，U-405就有1座 通常情况下，驱逐舰对潜艇有压倒性的火力优势，但是几个特殊原因导致战局陷入僵持：首先，担心丢失目标的“博利”号靠的太近，4吋和3吋炮经常处于把炮口压到最低也无法击中潜艇的窘况；其次，霍夫曼的操艇技术极为出色，他将潜艇的航速和机动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利用潜艇转弯半径小的优势，使驱逐舰很难进入发火全舰火力的阵位；最后，为了抗击盟国越来越致命的空中打击，U-405在指挥塔后方安装了1座四联装20毫米机关炮和4门单装20毫米机关炮，这使得潜艇的速射火力并不逊于驱逐舰。 哈钦斯并不愿意与潜艇纠缠，在发现炮火很难解决潜艇后，他决定撞上去！ 描绘两船相撞的画 “博利”以25节的速度冲向了近在咫尺的U-405，后者急速左转，试图与驱逐舰保持平行以避免撞击，但为时已晚，“博利”号舰艏以30度的夹角撞上了潜艇指挥塔附近的艇身，双方紧紧连在一起长达10分钟，直到巨浪将两者分离。 撞击之后，驱逐舰的主炮已经完全无用，只有20毫米机关炮还在与德国人对射。除了机舱，其他岗位的水兵全都冲上甲板，用能够使用的一切武器向德国人射击，汤姆森冲锋枪、霰弹枪、手枪，拿到什么就用什么。消防员大卫·索斯维克把自己的匕首投向不到10码外的1名德国艇员，使其当场毙命；炮手沃尔特·克鲁兹则举起一发4吋炮弹投向另一名德国艇员，把他砸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博利”号的厄利孔20毫米机关炮 当两艘船最终分开时，哈钦斯中尉意识到“博利”号奔波了23年的老骨头这次撑不住了，整个左舷外壳都被严重压碎，并出现了一个大洞，当甲板上打得热火朝天时，前机舱的积水已经淹到了脖子，但轮机兵们仍然没有撤离，反而尽力保持轮机运转；后机舱也一边操作机器，一边封堵两处破口，损管人员牢牢顶住两个机舱之间的防水隔壁，隔壁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崩裂的可能。
“博利”号舰长哈钦斯 U-405的情况更糟，这时全艇49名官兵中已经有35人伤亡，霍夫曼依然试图逃离，不断做出规避动作，但重创已经使其航速大为下降、力不从心了。而潜艇的远离正中驱逐舰的下怀，距离约400码时，“博利”号的4吋主炮终于发威，一发炮弹命中潜艇右舷，然后又发射了1枚鱼雷，但却从艇艏仅3米外穿过。
U-405前甲板，可见指挥塔上的北极熊艇徽和88毫米甲板炮 霍夫曼困兽犹斗，他指挥潜艇将艇艉鱼雷发射管瞄准“博利”号，哈钦斯下令熄灭探照灯，提速到27节，以规避鱼雷攻击；而U-405发现鱼雷攻击不可行后，又企图撞击“博利”号，哈钦斯下令急速左转，用右舷的深水炸弹抛射机投掷了3枚深水炸弹，弹着点在潜艇指挥塔两侧约10米处，潜艇被猛烈的冲击波震出水面，然后瘫痪在距离“博利”号仅6呎外的水面上。 “博利”号谨慎地拉开距离，观察着这个似乎终于要一命呜呼的劲敌。可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会儿潜艇又挪动起来，挣扎前行。“博利”号于是又发射了1枚鱼雷，依然未能命中，从潜艇艇艏10呎外划过。当潜艇努力把距离拉开到700码时，“博利”的4吋炮吼叫起来，再次击中了潜艇右舷的柴油机排气孔位置，这次命中似乎是破坏了潜艇的动力系统，她终于不动弹了。 不久，U-405发射了一串白色、红色和绿色相杂的手枪信号弹，然后大约15名艇员爬上了黄色橡皮筏子。凌晨2点57分，在激战72分钟后，U-405终于沉没。 “博利”号缓缓靠近救生筏，准备实施救援，突然声呐兵波特发出报警：“鱼雷！，方位220！”“博利”号立即左满舵，激起的波浪将德国人的救生筏掀翻了，一枚鱼雷擦着“博利”号左舷疾驰而过——这应该是另一艘刚刚赶来的U艇所发射的。
虽然击沉了潜艇，垂垂老矣的“博利”自己也奄奄一息了 考虑到自己已受重创，无法与新来的U艇作战，“博利”号放弃了对U-405号幸存者的救援，以能够达到的最高速度10节脱离战场，并进行Z字机动。但是不久以后，前机舱完全被淹没，驱逐舰失去了电力——这意味着无法发出救援信号。大家把任何可以扔的东西都扔进了海里，以在救援到来之前尽可能让驱逐舰浮在海面上，所有的武器——20毫米机关炮、鱼雷发射管、深水炸弹都被扔掉了，只有4吋炮还留下了10发炮弹应急。
舰载机发现“博利”号 早上9点，由于海水污染了燃油和锅炉供水，最后一台轮机也停转了，“博利”号陷入绝望的境地。求生欲总是能激发出人类的智慧和潜能，11时，鲍勃·洛德中尉想出一个点子，把所有的打火机油、煤油和医用酒精集中起来，混合成一种应急燃料，为无线电供电。
左方为前来救援的巴里号驱逐舰，右方为已经半沉的“博利”号 这个点子救了“博利”号的幸存者，仅发出一次的“开始下沉”紧急信号被21.14特混大队收到了，寻踪而来的2架飞机发现了“博利”号。中午之前，驱逐舰“高夫”赶来，但由于海况太差（浪高达6米），一切能够采取的救援行动都宣告失败。16:30，因为舰体内的防水隔壁已经摇摇欲坠，军舰随时可能倾覆，哈钦斯忍痛下达了弃船的命令。 海水的温度只有摄氏7度左右，加上长达一天一夜的战斗和抢修让许多人体力耗尽，最终有3名军官和24名水兵丧生，4名军官和125名水兵生还。
“博利”号比哈钦斯预料的能撑，直到第二天上午仍然漂浮在水面上，虽然舰尾已经没入水中。友舰的炮弹和鱼雷受恶劣海情的影响难以命中，最后不得不出动舰载机将该舰炸沉。
由于英勇的表现，“博利”号全体人员获得了总统集体嘉奖，哈钦斯舰长获得了海军十字勋章。至于同样勇敢的U-405，无人生还，霍夫曼少校被追授了黄金十字勋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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