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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是十分豪迈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苏东坡又是很深情的“明月夜，短松冈。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苏东坡又是很柔情，“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那么到底哪一面，才是最真实的苏轼？又或者，深情、柔情、潇洒、旷逸，种种加在一起，才是苏东坡？ 这一天，苏轼晚上睡不着，自斟自酌，小饮几杯之后，开始思考人生。伟大如苏东坡，这抑郁中的思考人生，果然也不同凡响，写下一首“述怀”词，最后九个字，三三三言，令人茅塞顿开，是千年来无人超越的经典。 《行香子·述怀》宋代：苏轼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不错，苏东坡的人生思考，就是如此复杂和深沉。这首《行香子·述怀》的妙绝之处就在于多面性，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词的首两句，写环境，清夜无尘，月色如银。其实是写诗人自己如夜一无尘，如月一样通透。紧接着诗人开始写动作，“酒斟时”，就要斟满。这显示了苏轼豪放的一面，喝酒就要满满的大杯。那么纵饮之后，当感叹“浮名浮利，虚苦劳神”，这样的东坡，又是十分潇洒的。什么名利，不过是劳心劳神的身外之物，又何必太过在意呢？且月下独酌，不也是人生快意吗？ 接着诗人以三叹结束上片。所谓“隙中驹”，是说白驹过隙，人生匆匆，当及时行乐；“石中火”是说石头迸发的火焰，转瞬即逝，人生也是如此，又何必太过牵绊；“梦中身”，则点名人生如梦，浮华虚幻一场，当自忖自思。 词的下片则写自己，空有一腔抱负，满腹经纶才华，却无人欣赏。一句“开口谁亲”，万千抑郁忧愤，寄寓其间，恰如“洛水三千，哪一瓢知我冷暖”。然而苏东坡并不因此消沉，而是“且陶陶”，苏东坡确实是乐陶陶的，他和渔父，和乡亲，和山乡的贩夫走卒，都能成为知己和朋友，真正做到了其乐陶陶。之所以能够其乐陶陶，只因为“天真”二字，“乐尽天真”，此言堪称后世人生箴言。 “几时归去，做个闲人”，然而苏东坡终其一生，为情、为民、为文章、为天下，丝毫没有真正的闲。然而他的心灵是“闲”的，是自由的，没有诉讼的时候，他可以在公堂打盹；他可以邀月共饮；可以与渔翁对弈，这样的空灵自由状态让人羡慕不已。苏轼的潇洒旷逸、深情软款在此合一了。 词的最后九个字，以“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落笔，所谓闲云野鹤，大抵如此；进可治国平天下；退可修身、齐家、治文，苏东坡的人生，堪称到了一个极致，给后人以无尽的追思，启迪和怀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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