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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借一位看似不相干的刘姥姥，穿针引线走亲戚“混”东西、以旁观者的视角介入繁华贾府内部，以“被施舍者”的姿态探视人心善恶，简单几次来访、几天相处，却很有玄机。 比如同样是辞别刘姥姥、将主人吩咐的东西送与刘姥姥，平儿和鸳鸯的做法却有很大不同。 第一点不同是态度，一个周到细致、一个散漫轻视。 鸳鸯和平儿除却“转交”太太老太太奶奶的礼物之外，也都同样送出了自己的礼物。礼物的总价钱也都相差不大，都是随身旧衣物、并不贵重，但细节很有差别。  平儿自己送的是两件袄儿、两条裙子、四块包头、一包绒线，鸳鸯送的是两件旧衣裳；从价格的角度来估算，鸳鸯送的是“套装”或许更贵，但态度上平儿明显更尽心周到。因为平儿提前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太太的、奶奶的、自己的都摆放有序，一一介绍给刘姥姥，而鸳鸯是在刘姥姥来告别时先说“你不嫌弃我还有旧衣服”然后才去拿衣服。平儿是事先准备好，鸳鸯是临时顺手拿的。 哪一种显得更尊重刘姥姥呢？ 当然是平儿。 这也是平儿和鸳鸯最重要的区别，平儿为人和善性质纯良，虽手握重权却绝不严苛待人，且每每在王熙凤要执行“严刑峻法”的时候跳出来劝阻。  在对待刘姥姥时平儿同样是亲善且尊敬的，虽然赠送东西但绝无任何施舍之感；而鸳鸯不同，鸳鸯和王熙凤一起出主意在饭桌上戏弄刘姥姥“老牛老牛食量大如牛，吃一头老母猪不抬头”，虽然事后她也曾向刘姥姥假意道歉，但内心深处，鸳鸯对来“打秋风”的刘姥姥始终不太瞧得上。 鸳鸯始终有股莫名的傲气，表面上长袖善舞好相处，内心却相当孤傲、瞧不上众人。 相比之下，平儿也同样有才、有能力、有话语权，但平儿在自尊的同时决不自傲。  第二点不同是“下文”，平儿向刘姥姥预定瓜果菜干，而鸳鸯打发刘姥姥赶紧走、拒绝让她去园中辞别众人。 平儿在转交了王夫人、王熙凤的一百多两银子和诸多物品之后，开口“要东西”，提出要刘姥姥年下准备点菜干。乍一看“要东西”似乎不太对，但实际上正是“要东西”显出了平儿的体贴。平儿向刘姥姥强调“除了这个别的一概不要，别乱费心”。她向刘姥姥索要的东西非常不值钱，同时又让刘姥姥有了还人情的方向、也避免了她乱花钱乱花功夫，还把“施舍”和慈善变成了“走亲戚互相送礼物”式的平等的礼尚往来。这都是平儿的善意。  而鸳鸯做法如何？刘姥姥在辞别鸳鸯之时，恰好宝玉派丫鬟送来“刘姥姥喝过就被妙玉嫌弃的杯子”，刘姥姥感激不尽想去大观园辞别姐妹们，而鸳鸯拒绝了。事实上刘姥姥去不去大观园，批准权并不在鸳鸯手里，她大可以不用管。但她认定刘姥姥所谓“辞别”是贪图东西、想顺势再捞一笔，所以她以“拦截”的姿态、为大观园里的姑娘们“解决”了这个麻烦。 事实上刘姥姥固然因为生活贫困而有所贪图，甚至不惜“出卖自己”供人取乐来换取物质收获，但刘姥姥并非一个只认钱的不堪老人，深谙人情世故的刘姥姥自有她在“钱”之外的一番情义。但鸳鸯以她高傲的态度，直接判处了刘姥姥“你不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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