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办事路过弟弟的台球厅,顺脚进去看看。也许因为是淡季,或者不是营业的高峰时间吧,店里很冷清。 我们坐在边上的休息区喝茶,感叹现在的实体生意不好做。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进来一个女人。她身形矮胖,衣着随意,手上牵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儿对这里显然很有兴趣,摸摸这摸摸那。带他的女人似乎很赔着小心,一边时不时地在警告他别摸别动,一边又不忍心剥夺了孩子这点快活,便紧牵着他的手,由着他四处探索。 小男孩玩了一会儿口渴了,拉纤一样用力地拽着妈妈过来买饮料。放饮料的冰柜就在我们坐的茶几旁边。母子俩拿起又放下,最终选定了一瓶,过来找弟弟付款。弟弟稍微迟疑了一下,对女人说:“我们这儿卖得挺贵的……你先让孩子喝着,哪天有空过来时去超市买一瓶带过来,搁在饮料柜里就得了。”女人推托了几句,感谢里有一点不安。弟弟没多说话,拍拍小男孩的头:“去吧宝贝儿。哪天想玩儿再来。” 女人牵着小男孩走了。 我一直以为弟弟是个娇生惯养的巨婴,忽然看他如此委婉妥帖地关照别人,心里很是惊奇。 可是接下来,我又有我的疑惑:饮料是入口的东西,万一女人拿来的那一瓶有问题怎么办?弟弟笑了:她不一定会为了一瓶饮料再送回来。真送回来的话我也不会收她的,更不会放到柜子里再卖给客人。我问:“那你干吗不直说送给她就得了呗?”弟弟反问:“那她能好意思要吗?人家又不是要饭的。” 我真是有点窃喜了。印象里穷少爷一样的弟弟,原来不光知道要给别人行个方便,还能照顾别人的感受啊。 我想起有一回在婆婆家,看老太太打胰岛素。完事后我收起她用过的一次性针头和棉签,准备扔到垃圾桶里倒掉。刚要往外走,先生把我叫住了。“你知道吗?妈妈的这些东西,是这么放的。”他拿起一个扁扁的小药盒,把针头和棉签用废纸包起来,尖儿朝里放好,再严严实实地把小盒子盖上。我正纳闷,一向粗枝大叶的先生,倒个垃圾干吗还搞这么精致的一个仪式。没等我问,他就自己说开了:“有个小伙子,每天都到小区的垃圾桶里翻东西。妈妈怕他不小心抓到这些东西弄破手,又舍不得治,不是就很麻烦吗?”我听了这话莫名有点心酸,转头看向婆婆。她大概以为我不信,就说:“那小伙子是个大学生呢!总找不着工作,有时候饿极了,就在垃圾桶里翻腾东西吃。我心里挺不好受啊。好好的大学生,白瞎了——是个可怜人呐。前些天我出去办事时,看见一个捡垃圾的老头扒拉东西的时候割破了手,我就寻思:这孩子要是弄破了手可咋办,哪来的钱治啊?” 我把这事说给弟弟听,他若有所思地点了几下头,没说啥。我知道以他的心思,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讨论、说道的必要——无非是顺手给人行个方便,谁还没个为难的时候。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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