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MR监测心脏损伤的临床应用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检测早期心脏损伤,包括反映心肌炎症、水肿,心肌应力减小,亚临床射血分数减低;(2)评价晚期心脏病变,包括反映心功能不全、心肌纤维化、心肌质量降低;(3)评价抗心脏毒性药物的治疗效果。
1.评价心功能不全:
慢性心力衰竭是心血管疾病的终末期表现和最主要的死亡原因,因此心功能评价成为临床医师最关注的问题。CMR的高空间和时间分辨率使其可以精确测量心室容积、心肌质量及射血分数等指标,由此被认为是评价心功能的'金标准' 。因此CMR可在临床决策中提供可靠的准确量化的评价信息,例如当患者的LVEF处于停药指标临界值,但又不足以马上撤退化疗药物时,CMR提供的精确的左心室功能值在临床决策中起决定性作用。由于心脏本身的代偿机制,当LVEF出现明显下降时,往往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损伤。因此,以LVEF评价心脏毒性较为滞后,不能及时发现亚临床心功能损伤,而使患者错失最佳治疗时间窗。
心肌应变(strain),又称应力,对于心功能的评价比传统的功能参数更敏感,能在LVEF尚正常时发现早期心功能损伤。目前超声斑点追踪技术(STE)已广泛应用于评价肿瘤患者心肌功能的研究,其对于肿瘤相关心脏毒性的早期检测和预后判断的价值已成为专家共识。CMR可以很好地弥补超声检查在声窗和分辨率方面的不足,具有更广泛的应用前景。磁共振心肌标记(myocardial tagging)技术最早被应用于心肌应变的研究,但由于它需要特定的序列、复杂的后处理且要求屏气时间长等特点,而难以广泛应用于临床。新一代的组织特征追踪(feature tracking)技术使应力参数的测定过程更加自动化和稳定,且耗时更短,有很好的临床应用前景,且已有研究报道了其对于连续监测化疗患者亚临床心肌功能变化的可行性[8]。但心肌应力的改变与患者预后的关系还有待长期随访确认。
2.心肌炎症、水肿:
心肌炎症和水肿是心肌损伤的早期病理改变。当心肌发生炎症反应时,由于心肌充血和毛细血管通透性增加,可在CMR早期强化序列(early gadolinium enhancement, EGE)上表现为注射对比剂后早期T1信号升高。Wassmuth等[9]对22例患者在化疗3 d后行CMR增强扫描时发现,注射对比剂后早期,心肌强化程度较基线水平明显上升(3.8±0.4 vs.6.9±1.1,P<0.01),提示此时心肌发生急性炎性反应。
近年来,磁共振组织特征成像新技术T1mapping逐步应用于临床,可以直接检测心肌组织T1值改变,并计算出细胞外间质分数(extracellular volume, ECV)。由于心肌水肿可使细胞外间隙扩大,理论上ECV也可用于心肌水肿的检测。动物试验证实,心肌ECV值的升高与胞质空泡化及弥漫性间质水肿明显相关(r=0.979,P<0.001),并先于LVEF和初始T1值(native T1)出现变化,说明ECV能用于早期心脏损伤的检测[10]。另外,T2WI序列对于心肌含水量的变化非常敏感,常用于检测心肌水肿。有动物实验表明,给予阿霉素(5.0 mg·kg-1·周-1)5周后,实验组小鼠心肌的T2值较对照组明显升高[(32±4.0)ms vs.(21±3.0)ms,P<0.05],并与同一时间点组织学检查发现的细胞空泡化、线粒体肿胀及间质扩张明显相关(r=0.90,P<0.001)[11]。
3.心肌质量减少:
目前,CMR是临床最常用的心肌质量评价方法。由于Ⅰ型化疗药物可导致心肌纤维破坏、丢失,在CMR上可反映为心肌质量(mass)减小。有研究报道,左心室心肌质量在化疗后短期内虽处于正常范围,但其随时间逐渐减小,6~9年后出现明显的降低[12]。根据Neilan等[13]的研究,左心室心肌质量与蒽环类药物剂量呈负相关(r=-0.67,P<0.001),并可预示晚期不良心血管事件的发生(HR=0.89,P<0.001)。
4.心肌纤维化:
心肌纤维化是各种心脏疾病终末阶段的组织学改变的共同特点,是导致心脏结构和功能异常的主要病理学基础。越来越多的研究显示,心肌细胞外间质扩张及纤维化可通过药物治疗逆转[14,15],因此对心肌细胞外间质及纤维化的早期检测就显得尤为重要。一直以来,CMR延迟强化(late gadolinium enhancement, LGE)序列被认为是检测心肌纤维化和瘢痕组织的'金标准' 。理论上,LGE也可有效检测出抗肿瘤治疗所致的心肌纤维化,然而,目前多项研究对于LGE在该领域的应用价值存在较大争议:一部分研究在经化疗后患者身上很少或未能观察到任何心肌延迟强化征象[16,17,18],但也有一部分研究检测到心内膜下的线性延迟强化[19]。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上述不同研究对心脏毒性的检测时间以及检测时心脏损伤程度不同。一项临床病理学研究显示,迟发性蒽环类药物相关心肌病的纤维化病灶多呈弥漫性或多灶性,而LGE成像需要以正常心肌组织作为参照,这也可能是在部分试验中较少或未能检测到延迟强化灶的原因[20]。
T1 mapping技术则可以很好地弥补LGE在检测弥漫性纤维化方面的不足,尤其是细胞外间质分数(ECV)已被证实能够有效检测心肌纤维化,现已逐渐被应用于各项研究中。有临床研究报道[14],化疗组患者的心肌ECV值明显高于正常对照组(0.36±0.03 vs.0.28±0.02, P<0.001),而其中出现LVEF下降者其ECV值则比LVEF正常者更高。Izawa等[15]研究显示,LVEF尚未出现明显下降的化疗后患者,其ECV值升高与蒽环类药物剂量(r=0.40)、运动耐量下降(r=-0.52)及室壁变薄(r=-0.72)明显相关,提示ECV可以在功能参数变化之前反映心室重塑。由此可见,针对化疗所致的弥漫性心肌纤维化,T1 mapping成像提供的ECV将成为临床更好的量化评价指标,但其远期预测价值尚需在长期临床应用中进一步深入探索。
5.右心室功能受损:
右心室的受累也不容忽视,由于右心室本身结构复杂、变异大,而常规超声检查声窗及组织分辨力有限,并不能准确并且稳定连续地评估右心室功能,此时则更体现出CMR的优越性。有研究者利用MR评价曾在童年期接受蒽环类药物化疗的肿瘤患者(平均约7.8年后)的心功能发现,约18%的患者出现LVEF<45%,而约27%的患者出现了右心室功能异常[21]。
6.动脉硬化:
动脉硬化的发生也与不良心血管事件的发生明显相关,尤其是在老年人或本身具有心血管疾病风险因子的患者。主动脉硬化可加重心脏后负荷,导致心肌肥厚,心功能降低,出现不良心血管事件,甚至死亡。已有研究利用MR脉搏波动传导速度法(PWV)评估化疗后患者的主动脉顺应性变化,研究显示在化疗开始后早期(1~4个月),患者的主动脉脉搏传导速度(PWV)较基线水平明显增快(P<0.001),提示主动脉顺应性降低[7]。
7.评价药物疗效:
目前已有前瞻性临床随机对照试验(如PRADA[22], MANTICORE 101-Breast[23]及OVERCOME[24]试验等)利用CMR评估β受体阻滞剂及ACEⅠ类药物等对化疗患者的心脏保护作用。除了以LVEF监测心功能变化外,PRADA系列试验还利用T1 mapping技术评价坎地沙坦和(或)美托洛尔对蒽环药相关心肌毒性的保护作用[25],试验显示ECV值随蒽环药的剂量的增加而升高,坎地沙坦组细胞总容积相对安慰剂组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