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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华灯初上……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上海，处处欢声笑语，歌舞升平。在仙乐斯歌舞厅的歌台上，在百乐门夜总会的豪华包间里，常常萦绕着这几首歌曲：《凤凰于飞》、《前程万里》、《合家欢》等。可以说，这是当时上海人最喜爱的歌曲。而在它们的背后，有着共同的词作者——被誉为“一代词圣”的陈蝶衣。 陈蝶衣一生创作3000多首歌曲，被人尊称为“三千首”。纵横歌坛几十年，他的歌词成就了几代歌手。前有周璇、姚莉，后有邓丽君、蔡琴，今有张惠妹、方琼……中国流行音乐史上的一代又一代歌星，都演唱过他的歌，他是当之无愧的流行歌曲之王。
陈蝶衣中学辍学，却一路从练习生做到上海报界最著名的主编之一，还创造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份专业娱乐报纸；他为抒发爱国之情，创作大量的音乐作品，《我有一段情》《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等歌曲传唱不息；他把握时代脉搏，远走香港，却也留下永远的遗憾。 ↓资料视频：陈蝶衣口述经历↓ 陈蝶衣原名陈元栋，1907年出生于江苏武进县。他的父亲是前清的秀才，但考上秀才不久，大清就灭亡了。在家乡勉强教了几年书后，他们全家跟随父亲前往上海谋生。父亲应聘担任了新闻报的书记员，这也让陈蝶衣就此和报纸结下了不解之缘。 资料图：“电影皇后”选举发起人与胡蝶合影，后排左起：冯梦云、陈蝶衣、毛子佩 当时还在上中学的陈蝶衣，每逢星期天就在报社帮父亲做些抄写类的工作，结果被报社推广部的负责人看中了。面对可以稍稍纾解家里经济困境的机会，15岁的陈蝶衣毅然选择了辍学，开始在报社做练习生。之后，他一路做到记者、编辑，而取自小说的笔名“陈蝶衣”也渐渐代替了本名，为众人熟知。在这期间，他还接受了大量古典诗词和传统戏曲的美学滋养。  1933年，26岁的陈蝶衣在上海创办了一份报纸——《明星日报》。但这份被尊为“中国最早的专业娱乐报”的报纸，在最开始却是经营惨淡，虽然售价仅仅为一分大洋，但依然无人问津。而转机在陈蝶衣一次等车过程中，悄然来临。旁边等车人对“胡蝶和阮玲玉谁更美”的激烈争执，让他嗅到了商机。  很快，“电影皇后”选举大会在《明星日报》上开始投票。报纸上那每天都会更新的票数，让整个上海陷入了投票的狂潮。最终，胡蝶成为了赢家，加冕电影皇后。而另一个赢家，则是陈蝶衣和他的《明星日报》。之后，历经《万象》《铁报》《大报》的陈蝶衣俨然成了上海报界名人。但谁也想不到，一部周璇主演的电影，却让陈蝶衣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寇对上海的干预愈来愈激烈，这让此地原本的纸醉金迷开始破裂，也让陈蝶衣开始关注到靡靡之音中暗含的爱国情绪。1943年的一天，陈蝶衣在观看周璇主演的电影《鸾凤和鸣》时，被其主题曲《不变的心》中浓郁的爱国之情所触动。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抒发内心感受的渠道，也开始有了写歌词的想法。 视频：周璇《凤凰于飞》 巧合的是，当时的歌舞片权威导演方沛霖正好拿了个剧本给他看，这就是后来的《凤凰于飞》。陈蝶衣在建议导演将片名改为《凤凰于飞》之外，还借题发挥为电影写了八首歌曲的歌词。1945年3月18日，电影《凤凰于飞》上映，影片中的《凤凰于飞》《合家欢》等歌曲火遍了上海滩。而陈蝶衣作词，陈歌辛作曲，周璇演唱的“铁三角”也由此确立。  之后，随着火遍大江南北的《歌女之歌》、《香格里拉》等歌曲相继问世，陈蝶衣也成为了横跨报歌两界的风云人物。但解放后，事情却发生了变化。当时对靡靡之音和卿卿我我的批判，让习惯了自由自在的陈蝶衣感觉到了压抑。1952年，陈蝶衣思考良久后，选择偷偷离开，一个人前往香港。多年后，他曾回忆当时的感受：“很可怕的，就是要逃走啊！”  在香港，为了贴补家用，报纸、歌曲、电影剧本……一切能赚钱的行当陈蝶衣都做。而也正是在这段时间，他幸运地遇到了上海滩另一位知名作曲家——姚敏。他和姚敏、姚莉组成的又一“铁三角”，开创了上海老歌在香港的黄金岁月，《情人的眼泪》、《春风吻上我的脸》、《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等一大批经典歌曲也就此诞生。   陈蝶衣预测到了时代的巨变，并躲过了后来发生的一场浩劫，但也给自己的后半生带来了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当年，他不声不响的离开，给他的家人带来了迷茫与恐慌，妻子更是在39岁时就郁郁而终。在香港时，陈蝶衣常常会想念自己的一对儿女，但是儿女们却不愿意提起他。
他的儿子陈燮阳曾在上海音乐学院附中就读，后成为著名的指挥家，曾指挥了16年的《白毛女》，多次为中央首长和来华的外国首脑演出。每每谈起这点，陈蝶衣都十分骄傲：“他天生的爱好就是这个，遗传对了，有点传统的。上一代这个工作，下一代也是跟进的，并且是发扬光大的，交响乐团，哇哈哈！”然而，儿子的回应却像几十年间早已消逝的亲情般冷漠：“他不是搞音乐的，他是搞文字的。” 但毕竟血浓于水，时隔很多年后，恨意被时光渐渐磨平，陈燮阳给父亲寄去了一封家书。当时已是古稀之年的陈蝶衣，手捧书信，眼泪婆娑，感怀良久。感慨中，他也终于有机会告诉儿子，自己当年为他们姐弟写的歌——那首著名的《我有一段情》。 2002年，“陈蝶衣作品音乐会”在澳门举办，而登台指挥的正是陈燮阳。在这场音乐会的结尾，陈蝶衣在人们热烈的掌声中走上了舞台，与他的儿子陈燮阳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或许，这也是他们父子间表达感情时，最简单也是最真诚的方式吧。那一年，陈蝶衣94岁，陈燮阳63岁，这场音乐会是父子两人人生中的第一次合作。
2007年7月11日，原本是陈蝶衣的百岁生日。但就在这一天来临的四天前，陈蝶衣在医院的睡梦中，溘然长逝。根据医生的诊断，陈蝶衣属于自然衰老，无疾而终，享年99岁。最终，他没有能成全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他的一生却演绎了一个足以著书立说的传奇。 陈蝶衣毕生创作了几千首歌曲，许多都成为了永恒的经典。每当那些或婉转动听，或荡气回肠的歌声在我们耳边响起时，总是让人仿佛穿越时空，去到那个纸醉金迷的上海滩——陈蝶衣正夹着一堆稿纸，风度翩翩地从百乐门前走过。在那里面，歌星们正动情地唱着：“像凤凰于飞在云霄，一样的逍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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