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演出时最看重的是什么?是音乐,作曲家,还是观众呢? 肖斯塔科维奇和普罗科菲耶夫在生活中是什么样的? 普罗科菲耶夫正好相反,他似乎言无不尽。他如果不喜欢什么,就会直接说出来,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举个例子,普罗科菲耶夫曾经问肖斯塔科维奇为什么要在《第五交响曲》中用那么多颤音,那样听起来像《阿依达》,我猜这肯定不是好话。他有时候非常尖酸。 两位的创作过程也非常不同。普罗科菲耶夫的创作很多是通过钢琴完成的,肖斯塔科维奇则是在脑海里构思。我收集了很多小纸片,上面有普罗科菲耶夫在按摩时匆匆写下的乐思,说明他也会脱离钢琴进行创作,但肖斯塔科维奇的创作过程更内在化。我和肖斯塔科维奇一起散步时,有很多次他突然抬起头,一言不发,我觉得他那是在作曲。 苏联作曲家们彼此都十分关注。我记得有一次与里希特演奏米亚斯科夫斯基的奏鸣曲后,普罗科菲耶夫抱怨说他听不到大提琴低声部较难的快音,因为完全被钢琴声盖住了。有趣的是,《交响协奏曲》第二乐章开头(见上图)大提琴部分也有快速的低音,但他会确保交响乐队这时候已停止演奏,好让低音能听得见。他们彼此相互借鉴。 《交响协奏曲》中有多少是由您创作的呢? 我只参与了一个部分的创作,也就是第一乐章的第20小节(见上图)。有人以为是我写了华彩段落,但实际上完全是普罗科菲耶夫的功劳。他说他需要八个小节的大提琴炫技片段,同步的管弦乐配器已经写好,我只需写大提琴的部分。他连续好几周反复问我写出来了没有,我想出各种借口一再拖延。最后他冲我发火道:“你根本没有勃拉姆斯的才能!勃拉姆斯除了其他作品外还写了很多钢琴练习曲,你连八个小节都写不出来!”我很受刺激,最后终于写出来了。 我在下一周带着八个小节去找他,他马上把谱子拿到了钢琴旁,手里还握着铅笔和橡皮擦。他一边看一边留着口水,这就是他集中精力时的样子。改了大概十个音符后,他对我表示感谢,说写得很好。我走下他家公寓的楼梯时,他从后面大声喊道:“美妙的八个小节!”能得到普罗科菲耶夫的赞许实在难得,所以那天对我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可惜政府禁止他的作品公开演出,所以他从未听过管弦乐队演奏这部大作。他去世后,1953年我在哥本哈根首次演出《交响协奏曲》。 我还记得1949年我参与米亚斯科夫斯基的大提琴奏鸣曲(Cello Sonata No. 2 in A minor, Op. 81)首演,普罗科菲耶夫被米亚斯科夫斯基带到我的独奏现场。他对我说:“我也要为你写一部大提琴协奏曲。”我欣喜若狂!在后来见面前,我把钢琴和大提琴的部分都练习了。我们第一次共同演奏这部作品(Cello Sonata in C major, Op. 119)时,我不停纠正他:“我认为那个F调应该是升F调……和弦不是C,降E,G,而是C,E本位音,升G……”他最后说:“这究竟是谁写的,是你还是我?” 您认为苏联政府与音乐和艺术的关系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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