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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大校友 | 卢永堂的家国情怀

 钊芸轩 2019-04-21

清明到来花烂漫,
杨柳飞絮城隅间。
正是墓前祭拜日,
上苍着意赐纸笺。

2019年的清明时节,石家庄鲜花盛开,柳絮纷飞。因未能回故乡为故人祭拜,情景中遂写下这首小诗,权作对逝者的缅怀与哀思。

清明过后不几日,有着三十载忘年之交的晚辈卢永堂与我同样的心情也写下一短文:《清明祭祖》。文字千余,语句老道,有声有色,抒往怀人,是祭文,又是家谱,让人感触到这代人的家国情怀。全文如下:

对工作在外的人而言,清明节回去也是行色匆匆,但归乡的心情已是不同。故去老人的面容和儿时的记忆一齐闪现。阳光灿烂,但于心戚戚。

加之这一年多父亲身患重病,长考亲情,危中求安,辗转反侧,自多了几分凝重。

自外出求学,归乡的路,或骑行,或步行,或普铁,或驱车,已走了三十多年,至少也几百次了。细想起来,每次心情都不同。这条路,有归去的喜悦,有对亲人的思念,有无数青春的故事和烦恼。走着走着,自年少而成熟,黑首飘白,已步入人生之秋。而今已是高铁时代,近乡情切,风驰电掣中起伏着触动往事的心。岁月静好,但温柔的时光坚定地遵从着天地轮回,从没给任何人更多的机会。有生之涯,前行、祈祷、友好地面对世界,面对每一天的朝日晚霞。

上坟祭祖,静对生与死,独对远去的先祖,是对生者灵魂的洗礼。多少年,每到此时,父亲都把祖父、曾祖和再往上的往事或故事一遍遍地讲给我听。

祖父卢长利,是伴随我童年的唯一的隔辈老人。对我这个唯一的长子长孙疼爱有加,自五岁起,便要求我与他住在一起,耳提面命,启蒙教育,严管厚爱,历历于心。一九七八年春天,十二岁的我到县二中住校上初中,分别时爷爷留下了泪水。此后不久,一九七九年农历三月十八,带着对后人的无限眷恋,爷爷走了。那天是周末,午后步行回家,一路上不断有旋风围着转,到家才知爷爷已是弥留之际,见了最后一面,长呼不应,不到两个小时便咽气了。母亲说这种状态已四五天了,就是在等我。

奶奶李香菊,无极县人,一九二五年生,一九五五年殁,比爷爷小十二岁。享寿三十,当时姑姑刚几个月,父亲八岁。可怜的奶奶在艰苦岁月中没有享多少福,便在如今连婚都不结的年龄勿勿而去。
曾祖卢顺德,生年不详,卒年于一九四五年前抗日战争时期,祭日二月十八。

这位先祖死于日伪之手。太祖母是蒿城西张村人,有个后人参加了八路,日伪军为了追查其行踪对曾祖进行了严刑拷打,时值太祖母去世,曾祖强撑着把老母送完葬,当天就含恨去世。

祖奶纪兰省,娘家教公村,殁于一九六五年农历九月十三,享年八十四岁。当时父母已结婚,姐一周岁十二天,已咿呀学语。这个奶奶是十里八乡的能人,仅干儿子就收了十多个。左邻右舍的事儿自不在话下,一双小脚,东奔西走做生意,接生、正骨,缺医少药的年代,一根缝衣针也给不少孩子扎、挑治病。

高祖弟兄二人,分称保成、小保,生卒不详。时跨清末民初。保成乃大高祖,秉性大不同常人,传说晚上在路上睡觉,被送亡灵的骡马车压过身体,高祖起身便持鸟枪狂追一夜,天明时鬼车现形为一条狗拉着一只水车斗。是为村里老人口传。后来可能是与亡灵结仇,逐渐魔怔,一次固刀于树,挺身自刺,腹破肠出,家人忙斩白鸡一只,以鸡皮缚之。

高祖以上为天祖,是爷爷的太爷爷。姓名生卒无考。传说是个十足的戏迷(现称“铁粉')。劳作一天,步行五十华里到辛集看戏,到时戏已收场。如之三日,第三天班主感其心诚,令全班单为其演出一折,亦为故乡趣谈。

曾祖弟兄三人,为顺德、德活、德水。二曾祖腿脚不好,人称'捌活';三曾祖长年替富人扛长活,无片瓦立锥,成不上家,厌世自抑,投井自尽。按风俗不入祖坟,葬于村北,后开为公路。

祖父弟兄四人,他行三。大爷人称傻娃子,传吃鸡蛋都不去皮,快称'焦脆';二爷长春,生活所迫,行走江湖,绑过票,也成过家,最后不得善终;四爷长发,读书知礼,后投笔从戎:,任国民党营长,阳泉解放时阵亡。娶妻二,大奶奶称香爱,后改嫁,生一女,惜九岁早折。小的可能是阳泉人,叫做梅,不知有无后人。

祖父、曾祖、高祖、天祖……,家贫无全谱,他们远去的背影,仅能够以这种方式抱残守缺纪念了。然而就是我们的来路,有家风的传承,有生生不的息昭示。

电影《寻梦环游记》有一段话论述三种死亡:第一种医学上的生理死亡;第二种是葬礼,是一个人的身份在世上的消失;第三种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的死亡,从此没有人知道你来过这个世界。从这个角度来说,慎终追远,归宗溯祖,都是先人生命的延续;敬爱父母,及时行孝,叶落归根也是生命和灵魂的依附。

回乡祭祖,感恩先人,更感觉到传承的责任和使命。思接千载,神游万仞,哀思中有心静,追忆中有跨越。

不得归祭,以同心撰文或静读者,亦为另祭。

三十年前,我在铁道大学任校刊主编,此时结识了学土木工程的在校学生卢永堂。那时,这个学校在校生不是很多,而学生素质都不错。卢永堂凭着自己的文学天赋和组织能力,组建了大学生路魂文学社。很快,这个社团风生水起,成为学生社团中最活跃的社团之一。社团请同业的作家、诗人作报告,举办文学沙龙,开展诗歌征文比赛,《中国铁道建筑报》在“大路文学”副刊整版刊发了社团成员的诗歌。该报集中刊发我校大学生诗歌,在学校历史上尚属首次。卢永堂毕业后,路魂文学社一直生生不息,薪火相传,为工科院校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文学青年。

走出校门的卢永堂,成为工程人的卢永堂,铁路建设者的卢永堂。他从普通的工程技术人员做起,历任工程处工会主席、党委书记,局副总工程师、副总经理、中国铁道建筑总公司保险公司总经理、党委书记,等。在他担任工程指挥员期间,曾封金挂印,率领精兵强将,指挥金戈铁马,挥师南下,在南国的山山水水之间铺路架桥,开山凿隧,用心血、智慧、汗水和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诗章。

这期间,卢永堂还有没有时间挥发自己的文学天赋,施展自己的文学抱负,不得而知。在此十年前;我曾阅读过他“不惑之年”的散文《我在工地过生日》,并收录在铁道大学《六十年间的印记》一书。散文不到两千字,文字老道,慷慨激昂,气魄不凡。更主要的是,鲜明的主题体现的是家与国的两种情怀。
现予以摘录:

——42岁的年龄,对于生日的感受是微妙的。总感觉对父母高堂和孩子而言,生日是重要的,而人生壮年,上有老下有小,生日只淡化成一抹亮丽的色彩,在心灵的天空飘逸着、舒展着……作为一名职业工程人,在宜万铁路工地已度过了3个生日。许是上帝的安排,这个从业以来最为艰难、最具挑战的工程——野三关和大支坪两座高风险岩溶隧道的施工过程与这3年的生命历程达到了丝丝入扣地合拍。3个生日都伴着重大的节点性事件,在心路历程打下了深深的烙印。2006年11月23日,备受关注的野三关平导贯通,恰逢40岁生日,为庆祝胜利而绽放的礼花和高举的酒杯成了生日之夜的最佳贺仪;2007年的生日,是在工地突发事件所带来的惊心动魄的考验后度过的,与同事们一起“从废墟中站立起来”,擦干眼泪,顶住压力,奋力向前,生命之舟经历了惊涛骇浪和激流险滩,深刻的事件,深刻的年度,深刻的生日;步入今年秋季后,随着生日的临近,承载着无数人的梦想、凝聚着千百人的心血和汗水、记录着悲欢离合的两座隧道终于有了一些好消息。

——以生日为原点,有两个亲人的生命如影相随。

一个,是我的母亲。母亲的生日在农历十月初二,我的在十月初三。

生日最近的至亲注定了我和母亲的深厚感情。然而,和许多工程人一样,对于母亲,我也是愧疚最多的人。去年7月中旬,母亲脑血管疾病的征兆已很明显,全家人都很着急。7月底,妹妹把母亲接到北京。8月4日,我启程赴京开会准备给母亲安排住院治疗。但在母亲最需要的时候,也是工地最需要的时候。人未到京,现场报警的电话到了,8月5日折回工地,一直到母亲生日,3个多月的时间,母子的灵魂都在经受着煎熬。母亲的病情辗转3个医院也没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控制。60岁刚过,危重的脑梗塞就让她永远地失去了生活自理的能力。在母亲生日这天,我什么都放下,静静地陪护一天,望着母亲满头的白发,无限愧疚涌上心头……至孝,吾所欲;至忠,亦吾所欲,然身不由己,实难两全。

另一个,是我的岳父。岳父远居内蒙,却无时不在关心着我。每次和妻回去探望,离开的时候都远送到街头,久久不肯回去;每次电话里都反复叮咛,要注意安全,注意身体。2003年秋检查出身患绝症后,没要求过一天的陪伴,直到弥留之际,还嘱咐妻子让我安心工作,不必挂念。2004年我生日后的第二天,岳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2007年我生日后,才陪妻一起返回包头,长跪坟前,为他老人家做3周年祭,聊以慰籍我和妻心中永远的痛。

穿越鄂西山区的宜万铁路,注定会是生命中永远铭记的特殊工程。在这个特殊工程所经历的生日,同样让人难以忘怀,干这样的工程,过这样的生日,似乎悟到了一种境界,一种宠辱皆忘,山高人为峰的境界。也许若干年后,呼啸而去的列车会是一道风景,人们会淡忘一群“中国铁建人”在这里经历的一切。然而,这个丰富了我生命内核、滋养了我生命根须的工程,会和巴山、清江一样,成为一种永恒的记忆……

卢永堂《清明祭祖》里谈及,其父近又身患重病。这对于永堂来说,又是家与国双重责任的考量。今年的春节,我去看望他的父母,交谈中,令尊谈及了自己的病情。老人动情地说,永堂把我送到北京最好的医院治疗,我已经很满足了。话语不多,言的是对爱子至孝的慈父之语。

我为有永堂这样的忘年之交而骄傲。

他走出校门的三十年,完全印证了他毕业时一位师者送他的赠言:永永远远作诗,堂堂正正做人。这里所说的诗,应该既是狭义之诗,又是广义之诗。作为“工程人”的卢永堂,三十年的建功立业,跋山涉水,披肝沥胆,殚精竭虑,惜时如金,行进中所表现出来的智慧、胆略和勇气,不都是震天撼地立意恒久的诗文吗?一如永堂诗云:江山养浩气,奋斗育精神。他高不尊、低不卑,待人胜己,心系家国,忠孝双赢,不正是“堂堂正正做人”吗?时光匆匆,斗转星移。今年的六月,就是永堂走出学校大门的三十年纪念。已进入中年的卢永堂,工作与家庭双重。事业无止境,双亲要赡养。两副重荷,系于一肩。担子重啊!

珍重了,晚辈永堂。

                                                             2019年4月12日于斗室

石家庄铁道大学

(党宣)新媒体中心出品

主编 / 王为杰

责编 / 张恪伟

文字 / 王久战

排版 / 马盼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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