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征文】麻辣味的小龙虾

对着电脑一上午没有写出一个字，两个小时后有场面试。手机上最近讨论热的是关于那个17岁男孩跳江自杀的新闻。现在突然想写点东西，就打开了电脑。

这篇文章可能就像开头这无主题的几句话一样，写点现在突然想到的一件事吧。

刚毕业的时候，找了一份工资1800的工作，做了两个月，等到发工资的前一天，老板跑路了。

我和坐在我旁边工位的同事处的挺好，两个人当时都是穷的叮当响的状态，我去她那里蹭过好多次饭。她知道我没钱，AA不了，也知道我脸皮薄，拉不下脸，所以每次她都说你人来就行了。而我还真的每次就带个人过去，一桌子菜，吃完还不用洗碗。

后来我继续找工作，她则有自己的想法，想创业，但苦于没钱。某天她突然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我问她想干嘛。她说她在淘宝上拿了一批太阳镜，晚上想去摆地摊，第一次出摊，有点不好意思，想让我陪她一起。我让她把时间和地点发我。

为了省车费，我们去了一个离我们最近的广场，两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走路过去的。当我们气喘吁吁抵达目的地，夜幕已经降临，广场上霓虹初华，光鲜亮丽的颜色衬托着在这个城市谋生活的人更加苍白黯然。我们摆好摊子，就地坐在摊位前，我稍稍侧过头和她说话，看见她的脸上映着五彩颜色的灯光，好看极了。

在事情还有完成之前，就想着怎样去享受，是人类的通病。我们俩在盘算着一副眼镜卖多少钱才不亏本，加多少钱可以去吃烧烤，再加多少钱可以在吃烧烤的时候来瓶啤酒。畅想过后，还是得面临现实。她说收摊后一定要去吃馋死人的小龙虾。此时，隔壁小吃街的小龙虾香味正一阵一阵飘过来，不由分说的钻进我们的鼻孔里。那时候微信和支付宝还没有现在这样普及。我和她将口袋了所有的钱凑了凑，30块。她20，我10。

我和她呆坐在广场，摞了三次摊位，想找到广场的财位。最后，顶着早就饿透的肚子，看着不远处跳广场舞的大妈。突然听见后面有相机快门的声音，我和她四处寻找声音源头，目光锁定在一个拿着相机对着我们，还没来得及撤回拍照姿势的人。

她笑着偷偷在我耳边说，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偷怕哎。我悄悄的回复她，我也是。

晚上9：30分，广场上的人差不多散尽的时候，终于，我们迎来了第一单生意。是个时髦的女人，拎着LV（当时我还不知到LV，因为包上全是LV的字母留下很深的记忆）从我们摊前走过，而后又折回来，撩了一下裙摆，蹲在我们摊子前，拿起一副墨镜，试戴了一下，问多少钱，她报了一个两位数。我胆小加上不会说话，不敢插嘴，便立在旁边看两人砍了一会价。

最后女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数字，便从包里拿出一张红色。我和她当时暗淡的眼睛里同时发出光，天知道，我们的手多久没有碰到过100块。一秒钟，我们便回到现实，我们身上根本没有足够多的零钱找给女人。

女人又拿起一副墨镜，和从包里重新抽出一张红的。我们和女人说没有足够多的零钱，但可以去不远处的小卖部去换。女人思索了一会儿，答应了。当朋友刚跑出去换钱的时候，女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踱步，然后让我去找朋友告诉她不用换钱了，墨镜她不买了。刚说完，便看见她从远处跑回来。把剩下的零钱找给女人，女人接过钱也不点点数，一把放进包里，拿上墨镜，匆匆离去。

我和她看着一张红的和剩下的零钱，高兴尖叫着待会去吃什么口味的小龙虾。摊子还没收拾好，那个小卖部店主手里拿着一张红的，匆匆往我们这边赶。我和她对视一眼，俩人脸上的不安印在对方的瞳孔里。店主跑到我们面前，气喘吁吁的说，就是你刚在我那里换的钱吧？这钱是假的。说着便把钱举在我们面前。我看了她一眼，她深深的吸了一口夜里的冷空气，缓缓的说，这钱也是刚那个女人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假的。还没说完，便被店主突然气势汹汹的打断：别人给你们，你们不知道看麽？俩个小姑娘年纪轻轻不学好，学骗人。

我立在旁边像个呆子，声音小到只能自己听见：我们也不知道是假的。她从包里翻了一会，拿出一张红的。扔到店主面前：我们就是年轻，所以不认识钱，所以被别人骗。但我们从未想过要骗别人。

店主捡起地上的100块，拿出激光灯在钱上照了照，然后悻悻的走了。

她坐在地上整理着，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哪里来的钱。她说那是她最后救急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碰的。

收拾完，她笑着说：走，我们去吃最辣最伤胃的小龙虾。我笑着回应：还是回去吧，我还没洗澡呢，吃小龙虾前是要沐浴焚香的。

一直到我们离开那个城市，都没有去吃过小龙虾。她去了青岛后，每年的夏天，都能看见她在朋友圈晒吃小龙虾的美食图。而我，从始至终都未碰过那个曾经很憧憬的美食。

——2019.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