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髯樵传 （清·顾彩，选自《虞初新志·卷八》） 明季（季：末了；末期）吴县洞庭山乡，有樵子者，貌髯而伟，姓名不著，绝有力。每暮夜樵采，独行山中，不避蛇虎。所得薪，人负百斤而止，髯独负二百四十斤，然鬻于人，止（止：仅，只）取百斤价。人或讶问之，髯曰：“薪取之山，人各自食其力耳。彼非不欲多负，力不赡（赡：充足，足够）也。吾力倍蓰（倍蓰：倍，一倍；蓰，五倍。数倍）而食不兼人（兼人：超过别人；一人顶两人），故贱其值。且值贱，则吾薪易售，不庸（庸：难道）有利乎?”由是人颇异之，加（加：更）刮目焉。 髯目不知书，然好听人谈古今事，常激于义，出言辩是非，儒者无以难（难：诘难；反驳）。尝荷薪至演剧所，观《精忠传》。所谓秦桧者出，髯怒，飞跃上台，摔桧殴，流血几毙。众咸惊救。髯曰：“若为丞相，奸似此，不殴杀何待?”众曰：“此戏也，非真桧。”髯曰：“吾亦知戏，故殴，若真，膏（膏：润泽，滋润）吾斧矣!”其性刚疾恶类如此。 洞庭有孤子（孤子：幼年丧父；幼年父母俱亡的人）陈学奇，聘邹氏女为室（室：妻子），婚有期矣。女兄忽夺（夺：改变）妹志，献苏宦某（苏宦某：姓苏的某宦官）为妾。学奇泣诉于官，官畏宦势，无如何（无如何：没办法）也。学奇讼女兄，宦并（并：一并，一起）庇兄不得伸（伸：伸张）。学奇窘甚。一日，值（值：遇到，逢着）髯于途，告之故，且曰：“若素义激（义激：为大义而激昂），能为我筹（筹：筹划）此乎?”髯许诺：“然需时日以待之，毋迫我也。”学奇感泣。髯去，鬻身为显者舆仆（舆仆：轿夫）。显者以其多力而勤，甚信爱（信爱：信任喜爱）之，得出入内闼（内闼：nèi tà，宫禁内的小门）。邹女果为其第三妾。髯得间，以陈情告。女泣如雨，诉失身状，愿公为昆仑（昆仑：昆仑奴，唐传奇《昆仑奴》中的义士。黑人奴仆摩勒帮助公子崔生与歌女红绡相爱）。髯曰：“毋迫。”一日，显者夫人率群媵（群媵：众妾）游天平山，显者不能禁。髯嘿（嘿：通“默”）贺曰：“计行矣!”于是密具舟河干（干：河岸，水边）。众妾登舆，髯舁第三舆，乃邹氏也。出门，绐（绐：欺骗）其副，迂道疾行，至河干，谓女曰：“登舟!”舟遽开，帆疾如驶（驶：马快跑）。群仆骇变（骇变：惊骇于变化），号呼来追。髯拳三人仆地，不能出声。徐去，则女舟已至陈门矣。学奇得室忻（忻：欣喜，高兴）感，谓古押衙（古押衙：唐传奇《无双侠》中的义侠，押衙为官名）不是过也。髯谓学奇，亟（亟：急速；赶快）宜鸣之官以得妻状。官始不直（直：正当，有理）显者，至是称快，询知义由（由：缘故）于髯，赐帛酒花彩（花彩：每隔一定距离系住的一条下垂织物,形成一系列优美的半圆环）以荣之。显者惭，杜门若不闻者。自是义樵名益著。 2011-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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