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 雨

——东篱花匠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南宋蒋捷词的一曲《听雨》道出了人生的多少感悟。而今的我，虽不在秋风中听那秋雨的哀唱，却也站在楼顶的观景台上看着天空中春风春雨的欢跳。那春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平台上,打在我那精心养育的栀子、橡皮树上。叶子上的雨滴顺着叶尖儿飘然而落，从点滴雨水汇集成涓涓细流，而后顺着塑料的排水管道“哗哗’的流到地面。楼房后面的主干道已经变成了小河。小河顺着地势向西奔涌，白花花的汪洋一片。我那两颗含苞待放的月季，雨水中洗净叶片上的集尘，清新嫩绿的枝叶伴着风雨的吟唱轻轻舞蹈，风雨中响亮出又一曲生命的乐章。空气中除了泥土的清香，夹杂的还有我那金银花、茉莉花的芬芳。

        雨就这么下着。昏暗的天空中除了风声、雨声和襄南大道汽车奔驰溅起的水花声，四周其实充溢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宁静。

       我独自坐在后门的过道上，一只竹椅，一杯单枞，放眼门外在风中翩翩起舞的雨滴，欣赏着“沥沥”和“滴答”的唱和。雨与风的交响乐中，风的放纵和雨的时而低吟时而狂吼相互交织，乐鼓般敲击着我那淡淡的思绪。静静的，我用心去听那春雨的欢唱，用目光去触摸那春雨的欢跳，感觉到春雨润物的细腻，春风送暖的博爱。风在吹，雨在下，人在看、在听，“风、雨、人”勾勒出一幅优美的国画。凝神着这幅有声无语的国画，我沉思的心曲，随着细雨绵绵，有如诗般的韵律，在雨中起落。

        夜幕悄悄的织上了天空。烟雨如雾中，我的思绪穿越了时空，仿佛回到了幼年时在雨中的追逐，少时在雨中的嬉戏，青年时和风雨的搏击。搏击中弹指瞬间，我还未翻完青春这本太仓促的书，已过半百的岁月揉进了多少如风如雨的故事。故事中曾经的情感，曾经的荣光，曾经的悲伤都化作风雨逝去，储藏的只有无奈和奢望。无奈的不只是古往今来那无数英雄豪杰对“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的感慨，还有青春不再的悲哀。

        雨有声，心无语！门外，依旧雨声一片。“滴——嗒——滴——嗒——”……风停雨未住。那“滴滴嗒嗒”的雨声，仍然在我耳边萦绕，揉婉缠绵。此时灯光下的我仿佛进入了一个怡淡的梦境。梦境中我撑一把雨伞遮挡妻子，还有她怀抱的儿子，一家人在雨中漫步乐此不疲，走成一道风景，一道幸福，一道亮丽。这风景的影像早就装帧在我梦幻的记忆里，任时光流逝韶华更改，依然不变。可如今，年过半百的我，再也没有年轻时的激情和浪漫，只是牵挂着老妻是否带着娇孙踯躅在雨中；只是牵挂着儿子是否也在为他的妻撑起一支雨伞遮风挡雨，一同信步在回家的归途。

       听雨，“淅淅沥沥”，有如我灵魂的对话，真情的奔泻，年华的流淌。雨声吟唱的，除去岁月的回忆外，还有我对家人的祝福，对孙子的期盼。我静静地看着雨点一滴一滴打在花叶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在飘荡起的涟漪里，得到释然。我的思念也在这轻轻的雨声中释然。

       管它流水带花去，我且随风听雨来。春去春来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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