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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树顿首奉启涤生先生侍郎大人： 庐下自使旌行后十许日，都中即闻尊太夫人之讣。凡在士夫，无不为公悯叹，以谓公方以差遣复蒙圣眷，而遽有此。或又以谓江西之士，待公而举者，盖必有人，而公以忧去，不克与事，以谓才贤士之厄。而敏树之意，独以公蒙任尊显，而亲闱以不乐迎养京师，留在湘浦，今幸以使事便假归省，此人子之至情，所宜忻喜无已，非以为荣乡里而已也，况如公之贤乎！其一朝闻此变于中道也，何以堪之？然闻公已自太湖由水道抵武昌，贼警方急，觅间道归去，不识可无阻艰否？伏惟节哀顺变，为亲自重，为国自惜。抑闻古者有衰絰从戎之义，此忠孝权衡之至也，而其事多为不肖人之所假。故贤者虽迫朝命，犹不肯以公而易私。今贼犯长沙，围城月余，官军未能破散，即近省数百里内，山谷幽阻之区，皆当望风惊乱，不可安处。此乃家国之难并兴，君亲之侮交至，如贼遂猖獗，恐公亦不得伏藏苫席之下，不一倡率乡里子弟，以摧此凶丑也。或督抚提镇，谋画有所未周，非公孰为之计议者？而闻人言今兹贼势与嘉庆间川楚教匪大异，贼所过无大患害。其以防堵备贼者，贼乃杀戮之以断其党，以此人不御贼，贼得径攻长沙，如此则往时清野以困贼之谋，不足用矣。而官军尾贼之后，随路淫掠，民之走避者，畏官军，非畏贼也。卒遗其资以饱过贼，如此何以为哉？ 为今之计，独有急申军令，上下严切诛杀，以递及于卒伍。兵知法死，则不得畏斗死而必与贼战矣。今自偏裨至提督大帅，带兵而出，望贼即逃。为将者，非尽不欲战，为兵不用命故也。就使其将敢前与贼交，亦兵皆走，将独死耳。故将不能御兵，虽有奇勇之材，未有能战者也。大将不能用军令，虽讲计画，识形势，尽器械，多士马，未有能破贼，以成功名者也。公当与督师语兵事，必无先于此者。敏树今兹既留京未归，近闻事急，亦无能归而有所为。舍弟士迈，为湖北常抚军奏令在岳州襄办防堵，计可联络渔船，以杜入湖之口，然恐未必能有用也。因唁公及贼事，辄纵言之，惟不罪。 今译 敏树顿首奉启涤生先生侍郎大人： 在家里从叫军队出发后十多日，在京都就听到尊太夫人的讣告。凡在读书人之列的，没有不为您怜悯叹息的，认为您刚凭着派遣重新承蒙皇上的眷顾，而急有此变。有人又认为江西的读书人，等着您而参加科举的，一定有人，而您因为忧患而离开，不可能参与其事，认为这是有才能的人的厄运。而敏树的意见，只因为您承蒙朝廷赏识担任尊贵而显要的职位，而父母因为不乐意您迎接尊亲同居京师以便孝养，留在湖南老家，现在幸好因为公事顺便从外地回到家乡探亲，这是做儿女的至诚的感情，所应当欣喜不止的，不认为是在荣耀乡里罢了，何况如同您的贤良啊！您一旦在途中听到这变故，感情又怎么承受得了这种打击？然而听到您已从太湖由水道直抵武昌，贼寇警觉起来才急了，寻找偏僻的小路归去，不知道有没有险阻艰难？伏在地上想您要节哀顺变，为亲人自珍自爱，为国家自我爱惜。抑或听说古人有在守丧期间从军的意思，这是忠孝权衡的最高境界，而这样的事大多为不贤的人所借助。所以贤者虽然迫于朝命，还是不肯以公易私。现在贼寇进犯长沙，围城一个多月了，官军没能够被击败而散乱，就是附近省数百里之内，山谷奥深险阻之地，都面对着望风惊乱的局面，不可以安定闲适地生活。这就是家国的灾难一起来到的事实，皇上和父母亲受到的侮辱交叉一起，像贼寇就更加猖獗，恐怕您也不得藏在居丧期间用草编制的席子下，不只引导乡里子弟，用来摧毁这些丑恶的贼寇，有的督抚提镇，谋画不是那么周全，不是您谁去为他们计划商议？然而听人说现在的贼寇之势与嘉庆年间四川湖北的教匪大不相同，贼寇所经过的地方并无大的祸害。那些用防堵办法来防备贼寇的，贼寇就杀戮他们以截断他们的同党，因此人们就不防堵贼寇，贼寇得利直攻长沙，这样一来那过去坚壁清野用来困住贼寇的计谋，就不足够用了。而官军尾随在贼寇后面，一路奸淫掳掠，老百姓都躲开了，他们害怕官军残害他们，不是害怕贼寇。终于留下财物用于喂饱贼寇，这样一来你还有什么办法？ 为现在的剿贼之计，只有快点重申军令，上下用严刑峻法进行诛杀，把这个办法贯彻到士兵中去。士兵知道违反军法必死，则不得畏惧战斗而死而一定与贼寇战斗。现在从偏将小官到提督大帅，带兵出去，看见贼寇就逃走。做将军的，不是都不想作战，是做士兵的不遵命的缘故。即使他们的将领敢于前去与贼寇交战，也是他的士兵都逃走了，将领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将领不能带兵，虽然有奇勇之材，也没有可以作战的。大将不能用军令，虽然讲究计画，认清形势，搬出所以器械，还有很多兵马，没有谁能破贼，用来成就功名的人。您应当与督师说兵事，一定没有比这在前的。敏树我现在已经留在京城没回去，最近听闻事急，也没能力回家有所作为。我堂弟士迈，因为湖北常抚军的奏令在岳州帮助办理防堵事务，算他可以联络渔船，用来杜绝入湖之口，然而恐怕未必能有用。因为您家丧事而吊唁以及贼寇之事，就放言说了这些，只不敢得罪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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