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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期 25年前，也就是1991年，香港政府下令拆除史上最传奇、最臭名昭著的贫民窟——九龙城寨。 九龙城寨面积大约只有0.026平方公里，居民人数一度达到5万，城寨人口密度为每平方公里1923077人，是地球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九龙城寨所在地最初是中国的一个军事堡垒，后来九龙半岛与新界成为英国的殖民地，但清廷不肯把清政府驻九龙的办事处撤走，英国政府同意了，于是九龙城寨成为清政府在英属香港的外飞地。1912年民国建立，九龙城寨成了“三不管”区域，逐渐荒废。49年后，怀揣“香港梦”的新移民聚集在九龙城寨，这个处于事实无政府状态的地方逐渐变成了“黑帮天堂”，难民、赌徒、毒贩、牙医与娼妓等鱼龙混杂，仿佛大都市横生出的一个异度空间，其魔幻的建筑空间和社会状态，让不少人为之痴迷。  （1993年以前的九龙城寨，深凹进去的部分便是九龙城寨原来的老衙门）随着时间的推移，港英政府越发无法忍受九龙城寨的继续存在，拆除九龙城寨的计划最终浮出水面。最后，港英政府出资27亿港币作为居民的补偿款。1991年，居民开始撤离，拒绝离开的人被强行驱逐。经过4个月的规划，九龙城寨于1993年开始拆除，1994年结束。 让我们来回顾一下九龙城寨的过往影像，看看这里曾经是怎样的人间。  九龙城寨的一间房子，狭小而潮湿，90岁的婆婆和68岁的儿媳正在吃饭。   （城寨遍布牙科诊所，提供廉价服务） 很多无照医生到九龙城寨开诊所，港府视如敝屣的无照牙科与医疗，也造福了无数穷苦病患。梁涛主编的《就寨史话》一文中有提及，即便是搬离城寨后，朋友间仍认为“寨城无牌牙医都比较外面的好”。   在利用空间方面，九龙城寨的居民可谓做到了极致——上层楼面被加宽，阳台用铁栅栏围起来，屋顶加盖了大量非法建筑。在1948年驱逐居民的尝试以失败告终之后，英国政府采取了“坐视不管”的政策。陷入这种状态的九龙城寨沦为罪恶的温床，毒品肆虐，人口骤增，成为杀人犯、强奸犯、毒贩等各色逃犯的聚集地。  在屋顶上嬉戏打闹的孩子。九龙城寨的楼顶到处是电视天线、晾衣绳、水箱和垃圾。由于楼距很近，用梯子便能从一个屋顶到达另一个屋顶。  九龙城寨的屋顶，一名男子躺在小床上休息。二战期间，日本占领香港，九龙城寨的部分建筑被拆除，所得建筑材料用于附近的机场建设。日本投降后，大量露宿者涌入九龙城寨，居民人数迅速增加。  1976年，九龙城寨的一名邮递员，头上戴着帽子，防止被楼上掉下的东西弄脏头发。除了在这个贫民窟谋生活，他没有其他任何地方可去。九龙城寨的道路犹如迷宫，对这个迷宫了如指掌的人不多，他便是其中之一。  由于楼房密集度太大，阳光无法照射到底层，底层居民只能使用荧光灯照明。九龙城寨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宋朝，当时建造了一个用于军事目的的前哨，保护当地免遭海盗侵害。 九龙城寨大约有350座建筑，地基很不牢固，几乎没有任何公共设施。二战期间日本占领香港后，九龙城寨的人口急剧增多 屋顶是九龙城寨的一个重要聚会场所，尤其是对于那些住在高层的居民来说。父母们在屋顶上休息，孩子们在这里嬉戏打闹，放学后也在这里做作业。 九龙城寨老人街的天后庙，建于1951年。上世纪80年代初，九龙城寨因充斥着妓女，赌场、可卡因店和鸦片馆臭名卓著。 一名不满政府补偿款的九龙城寨居民坐在人行道上。当时，当地一些居民举行抗议活动，反对警方的拆除行动。 九龙城寨的一个杂货店，店主是一名60岁的老人。这位老人非常喜欢养猫。拍摄这幅照片时，他已经养了7只猫。 九龙城寨的一户人家。白天，他们的家是面条房，晚上变成起居室。放学后，孩子们在满是面粉的案板上做作业。 九龙城寨旁边是1998年前香港唯一的机场启徳机场，由于维多利亚港湾强烈且不定的海风，给飞行员的降落造成巨大的压力，每当飞机从13跑道降落经过九龙寨城上方就有如此景象，也由此产生不少奇闻轶事，比如九龙寨城居民站在楼顶拿根竹竿就能把飞机打下来， 黑社会火拼都选飞机降落的嘈杂时刻。 （日本探险队绘制的九龙城寨截面图） 拆了九龙城，最伤心的恐怕是日本人了。日本人对九龙的迷恋以对九龙城寨所代表的繁复奇异美学的迷恋，让人印象深刻。九龙城寨被拆除之前，有一队日本探索团，获准进入九龙城寨一周时间。他们手绘了大量的图册，把城寨的每个细节都记录了下来。而影响最广的是摄影家宫本隆司的著作《九龙城砦》，他从1987年开始拍摄九龙城寨及其废墟。 （九龙城寨在《攻壳机动队》中的对应） （电影《银翼杀手》） （《使命召唤之黑色行动》中的夜色霓虹） 虽然九龙寨城已经不复存在，但由于它的特殊魅力，成为了军事或警匪枪战题材作品，带有赛博朋克风格的科幻作品，以及许多动漫、游戏等ACG文化的创作素材。尤其是具有“末世情节”“末世氛围”的影片和漫画，都会从九龙城寨的“末日城市”图景中寻找灵感。 （九龙城寨风格的游乐场《WAREHOUSE川崎店》） 九龙城寨已成为过去，现在留下的只有一个纪念性质的“九龙寨城公园”。如果你想再亲眼目睹九龙寨城的昔日风采，或许只有在日本才能体验到了。位于东京与横滨之间的川崎仓库游戏机公园内，设置了一个主题乐园，里面仿造了上世纪80年代的九龙寨城内部建筑结构，走在里面还真有些当年萧瑟的味道。 九龙城该不该清拆一直存在争议。在香港大学前教授黄康显看来：“九龙城寨提供最便宜的饮食、最便宜的服务、最低的消费，它能让低下的人过好生活。然而与纽约哈林的贫民区比较，九龙城寨仍然是比较有空间的。它的治安比哈林区好很多，中国人注重教育的传统在九龙城寨里面有着延续。城寨里的人会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城外上学读书，这意味着它比哈林‘逃出生天’的机会大。” 有人认为，九龙城寨内已开始形成一个有组织力的自治社会，帮派势力、居民自组织团体、志愿组织及宗教团体活跃其中，共同维持城寨秩序、承担原应由政府提供的公共事务。情义和信任成了无形之中的法则，城寨内街坊邻里之间却关系融洽，互帮互助，如果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老乡，那更是共度时艰。 （在九龙城寨原址，港英政府建起了九龙城寨公园，图为重新出土的九龙城寨石匾及南门石匾） 对九龙城寨的居民和艺术家来说，拆除九龙城寨是令人心碎的损失，美国漫画家Troy Boyle曾经说：“我宁愿他们当年拆了埃及金字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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