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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州文化大讲堂》——一代大儒陆九渊(六)南康之会

 曹国书馆 2019-05-03

鹅湖之会后,朱陆两家并未因观点相异而互相攻讦,反而因为学术钻研的共同爱好而惺惺相惜。于是,就有了陆九渊和朱熹六年之后的南康之会。请收看本期的《抚州文化大讲堂》,金溪县委党校常务副校长苏群辉将为我们进行讲述。

淳熙四年也就是1177年,陆氏兄弟继母邓氏去世了,他们在有关丧祭礼仪方面遇到了一些问题,于是写信向朱熹请教。这样,修书往来,朱熹和二陆的联系一直未断。

其间,陆九龄对朱熹的理学思想有新的认识,曾以“负荆请罪”的心情再访铅山,与朱熹相交论道,两人有志同道合之意。正是在这种气氛下,朱熹和了上一集中所说的鹅湖之诗。

淳熙七年(也就是1180年)六月,朱熹在南康当太守,写信告诉吕祖谦:“陆氏兄弟来信相约,秋凉时来游庐阜……”。七月南康旱灾,朱熹忙于救荒,陆氏兄弟没有去,怕打扰朱熹救灾。

可惜,不久后的秋天,陆九龄忽然暴病身亡。陆九渊自小与五兄一起读书治学,兄弟之中,两人学问相近,感情也最深。陆九龄临终前说:“近来,六弟学问愈加明朗,恨不得相与切磋,看看六弟事业的辉煌!”对他赞赏之余,也寄予了厚望。兄长逝世,他悲痛异常,含泪写了《全州教授陆先生行状》,称赞其兄“海内儒宗”,“道德之粹,天下之望”,“少有大志,学问深博,浩渺无边!”表达了对兄长的无限怀念。

朱吕都无比痛惜。淳熙八年(也就是1181年)二月,陆九渊率弟子自金溪出发,带着吕祖谦写好的铭文,前往南康,请为五兄书写墓志铭。朱熹不仅是当时的理学大家,而且也是著名的书法家。其书法苍郁深沉,古雅有韵,至今,还留有许多墨迹碑刻。

南康的朱陆再会,可以说是朱陆交往中最和谐的一次相会。一来因陆九龄的去世,大家伤悲于心,二来陆九渊因有求于朱熹,心志也有所敛收。

南宋的南康即为如今的庐山市,这里以风光秀美而闻名天下。在南康之会中,两人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思想碰撞?请继续收看《百世大儒陆九渊》的第六讲《南康之会》。

那么朱熹邀请陆九渊一起泛舟,游山玩水,看湖光山色,其乐融融,就像一对知已!平素很严肃的朱熹,还开起了玩笑:“自有宇宙以来,已有此溪山,还有此佳客否?”听罢,那么陆九渊反应如何,资料没有记载,我想,陆九渊一定也大有感触!那么看到这句话我想起了苏东坡在《记承恩寺夜游》说过一句相类似的话:“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这两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么朱熹对陆九渊的到访十分欢迎。

此时白鹿洞书院在朱熹的努力下,已经得到了修复,焕然一新,书院坐落于庐山五老峰下,四周山环水绕,苍松翠竹,郁郁葱葱,许多学者门人都在此深学苦读。他们两个人的友谊,彼此默契于心。朱熹借此请陆九渊登白鹿洞书院讲习论道,叫他上一堂课。陆九渊欣然应允,答应了,解读《论语》中《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么一章。

《论语》是陆九渊从小就读过的一部经典,他自己曾说:“向与复斋家兄读书疏山寺,止是一部《论语》,更无他书。”他在疏山寺读《论语》的时候,将《论语》分门别类,哪些话是孔子说的,哪些是孔子弟子说的。因此他对《论语》的研究非常深,也非常熟悉。

他在槐堂讲学的时候,强调得最多的就是以义利辨志向。所以他也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来借朱熹的讲坛,向朱门弟子宣传自己心学思想。他不仅想让朱门子弟明白自己的教学主张,而且还想告诉大家公私义利是区分君子与小人、善恶好坏、儒家与佛道两家的重要手段!

第二天,白鹿洞书院座无虚席,各县莘莘学子、朱门部分弟子及书院新招收的生员都来了。朱熹也亲临现场来听课。

在掌声中,陆九渊掏出了讲义手稿,开始侃侃而谈。这一次,他引经据典,通过孔子的观点来展开论述。

孔子说;君子注重道义,小人注重利益。《论语》这章讲的是,用义利来区分君子和小人。这句话的意思大家都非常明白,但是如果不去切身反思,恐怕读了也是白读,没有实际意义。开场他就讲这些。

然后接着,陆九渊抛出了自己的观点:

“学者于此,当辨其志。人之所喻,由其所习,所习由其所志。志乎义,则所习者必在于义;所习在义,斯喻于义矣。志乎利,则所习者必在于利,所习在利,斯喻于利矣!故学者之志,不可不辨也。”

那这些话什么意思呢,我也不做翻译。用现在的话说简单地概括,就是价值取向决定行动目标,内心的立场是行为的指南。

那么怎样才能善辨义利、区分君子与小人呢?陆九渊就以读书人最向往的科举做比喻,直截了当地指出:科举取士的历史由来已久,很多名儒巨公都是经历这一途径而崭露头角的,今天的学者也不可免于此。但是,科场上的得失,与自己的观点是否能得到考官欣赏也有关,并不能以此来作为分辨君子与小人的依据。倘若大家都纷纷陷入科举而不能自拔,那么就算天天读的是圣贤之书,其志气所向,也是与圣人背道而驰的,那么由此类推,得了官,又只会计较官职大小、俸禄多少,怎么可能对国家对老百姓尽心尽力,恪守职责呢?所以抱有这种读书目的人,其志向恐怕就只在“利”而不在“义”。而作为一个学者,应当避免陷入这样的窠臼,要时常反思自身,不要和小人同流合污,也不要变成这种小人。

最后,他极为诚恳地指出:为利益而做事,让人痛心疾首;但若为道义而日日勤勉,博学、审问、慎思、明辨而笃行之,这就值得提倡。这样的人如果走进了考场,他的文章必定能表达平日之学,胸中之志,而不会欺骗圣人;如果这种人又当上了官,必定能够胜任他的职责,勤于政务,心系国家,关心百姓,为国为民而忽略个人的得失,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君子吗?

陆九渊以雄辩的口才,环环相扣、步步深入,从头到尾痛快淋漓、一气呵成,其观点直抵人们的内心深处。

从当时学者最关切的现实出发,把学者身外的社会现状与自身思想实际紧紧联系在一起,批评今天人们读书多是为了利,取得功名后就可以当官,当官之后,还想高升,自少至老,从头到脚,都是为了利。洋洋洒洒一番话,说理非常清楚明白,语气诚恳,让听者汗颜,让人振奋,也让人激动。

陆九渊边念边插话,讲得切合实际,全是真话,透彻,一针见血指出了学者隐微深痼之病。在场的人情绪激昂,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天热,朱熹一直挥动着扇子。当时还只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二月早春,万物刚刚复苏了,天气还是比较冷的。陆九渊一讲课,讲得大家都出汗了,可想而知啊。他讲课刚一结束,朱熹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陆九渊身边,拉着陆九渊的手说:“我朱熹一定和大家共同遵守,永远不忘记陆先生的教导。我讲课都没讲到这层深度,实在惭愧!”

那么陆九渊这篇演讲深刻简明,这也是心学理论的又一个阐释。这场演讲获得了极大成功。之后,朱熹请陆九渊将讲稿写成《白鹿洞书堂讲义》,为学子必读之物,并亲为题跋,还将讲义刻在石头上以作纪念。

陆九渊在白鹿洞的讲学大获成功,也让南康之会成为了一段佳话。然而世事无常,三个月后,两人的关系又是峰回路转。请继续收看《百世大儒陆九渊》的第六讲《南康之会》。

南康之会之后的五月,朱陆两人因为一个学生的死而闹得很不高兴。

这个学生叫什么名字呢,那么这个学生叫曹立之。曹立之是余干人,与他的弟弟曹挺之都曾经来到陆九渊学习。在来陆九渊这里学习之前,曹立之就已经在别处学习过,并对河南“二程之学”有很深的认识,因为读书过于用心而得病。初见陆九渊的时候啊,曹立之喜高谈阔论,在陆九渊教导下,他的闲言碎语减少了,那么他的病也减轻了,但一听到人家辩讲啊,他又会多思多疑。陆九渊为之梳理荡涤,曹立之心里一下子又可以恢复明白。有一次陆九渊讲课之后,问他还有什么疑问吗? 曹立之说:“明白无疑了。平常我自己读书也是这么理解,但心里总不踏实,往往又会变。”陆九渊开导他说:“读书读到不懂的地方,不必苦思冥想。因为硬想下去,可能是越想越昏,不得其正。你不如先放下,看似不去理会,实际放在心中优游涵泳,有时自然而然就会豁然开朗,涣然冰释。”

那么如此在陆九渊教诲20多天,曹立之之病大减。但后来他听人家说陆学是“禅”,而他素来很讨厌佛学,于是转投朱熹门下。

那么淳熙六年也就是1179年冬,曹立之来到南康拜见朱熹。众所周知,朱学特色是“博学、审问、明辨、慎思”,特别是注重文辞章句的解释。这个正好符合曹立之的个性,于是他“穷理益精,反躬益切”,学习更加刻苦。

那么这个期间,他也会经常写信给陆九渊,讨教学问。那么陆九渊也并不是小家子气,并没有因为他投奔了朱熹有什么怨言。依然很热情地对待他,每信必回。有一次,曹立之问“致知”的先后次序,陆九渊回信说:“你这样钻字眼,真和梦中起来相似。用意过当,反有此疑。读古人之书,如果拘泥文字,则坦然之理反而成了疑惑。”

那么陆九渊再三教诲他:是非本在理,当求其理,不在乎怎样说。而且人人都有“能与不能、明与不明”之处,任何人也不可能穷尽天下之理。。

但是陆老师的教诲没有能够使曹立之省悟,朱熹称他“虽师说,不曲从”,竟在投靠朱熹4年之后,37岁的曹立之就不幸离世。据说他死的时候,正冠危坐,对弟弟曹挺之说:“我虽然病重,但为学益进,我心明净,没有一丝阴翳了。”噩耗传来,朱熹和陆九渊都极为沉痛。

曹立之之死,再一次将朱熹和陆九渊在学术上的矛盾暴露无遗。两人的关系将何去何从?请继续收看本期的《抚州文化大讲堂》,聆听金溪县委党校常务副校长苏群辉为我们讲述。

于是朱熹撰写《曹立之墓表》,我们下面称为曹表,介绍其生平与学业,说他自到南康后更加精进,特别记载了曹立之的一段感悟:

“为学贵在‘明道’,而‘道’不是听一回讲就能悟透的,学一回就能理解的。必须循序渐进,穷理益进,由浅而深,由近而远,这样或许可以达到。今只期于‘一悟’,丢弃百事,我看迟早会出洋相的!”

这就是借曹立之之口攻击了陆学,认为陆学之弊就在于不循下学而求一悟。最后朱熹高度肯定曹立之的“敬与忠”、“博而不杂,约而不陋”,就这样结束了全文。

那么朱熹精心撰写的这篇墓表传开之后,陆九渊很不高兴,但并未说什么,只是写信指出朱熹所述“未得实处”,自己批评曹立之的信才是“真实之录”。后来,陆九渊在讲学中对弟子详细讲了曹立之用心过度成疾的情形,讲了自己对他的规劝,指出他“尽叛某(即陆九渊)之说,凑合朱熹,后不相见,以至于死。”

陆门弟子觉得无端受到朱熹攻击,心里不平,本来陆家有几个后辈打算去朱熹处问学,也决定不去了,朱陆弟子产生了对立情绪。

朱熹想来也觉得后悔,他给友人写信说:“本来想劝大家兼取两家之长,不可相互诋毁,就是有不合之处,也应该放下不论。不想乃以《曹表》之故,反而激起了矛盾,所以我深感内疚!”

从曹立之身上我们可以看出朱熹和陆九渊为学之方的很大不同。陆九渊曾经说,我只是给人“减担子”,减轻学业负担,他称赞曹立之不为利益所动,但教以“用意不可过当”;朱子则偏于赞赏其“穷理益精”,这一点值得后人思深。

其实,南康之会之后,朱熹曾给吕祖谦写信谈到了这件事情,并想找一个机会与吕祖谦拜访陆九渊。可惜吕祖谦在南康朱陆会面后半年,就突然暴病去世了。这一想法没能实现。此后,朱熹和陆九渊再也没有见面。由于种种原因,南康之会后,朱陆两人的争辩日趋尖锐,相互指责越来越激烈,以致南康再会的和谐成了朱陆永远的回忆!

几年间,张栻、陆九龄、吕祖谦这几个大学问家相继去世,使南宋学术界发生了很大变化。一方面,随着陆九龄和吕祖谦这两个谦逊平和之人的去世,使朱陆之间的联系中介没有了。另外一方面,随着这三人的离去,朱熹成为一时无人与之匹敌的泰斗,处于“举天下无不在下风”的境地,多少有些助长了他的孤傲。而这反而刺激了陆九渊,使其更加坚定要自创一派,那么与之争高下。这样,朱陆两派的争执变得激烈和偏执了。朱熹指责陆九渊为“作禅会、为禅学”,陆九渊指责朱熹为“邪意见、闲议论”,那么两人各执一端,互不相让。后来,两人的门人弟子更是刀枪相见,一时间,真有点打得你死我活的状态。

那么南康之会是鹅湖之会之后的余波。朱熹自尊,也有些自大,陆九渊自信,也有些自狂。一个自尊,一个自信,那么这就很难调和。再加上两个人都喜欢一争高下,自然而然,学术就不平静了,即使是平静,也是短暂的。

那么朱熹 大家都知道是中国十一世纪正统的大学问家,思想家,集理学之大成;陆九渊独树一帜,开创心学一派,反对的却是北宋以来诸贤的正统理学。

那么诚如吴文丁先生所云:如以“鹿鸣”为喻,朱熹是李渤豢养的“白鹿”,陆九渊则是“野鹿”了。

编辑:抚州微视-髯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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