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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黄巢，大唐河南道曹州冤句人。家中世世代代以贩卖私盐为生。食盐，千家万户都用，曹州周边数州之地，都用上我家的盐，我获利颇丰，全家日子过得富足，这让我还算满意。但在我内心深处，我一直渴望获取功名，只有获得了功名，才能光宗耀祖，受人尊重。不似现在这般，三天两头，官府过来找茬，差人过来找我要酒钱。哪怕当地的地痞流氓，也到我家敲诈勒索，这样下去，我家的产业再大，都经不得散。  黄巢 还好，我自小习武，学得一招半式，自保有余，护家不够。对了，我还会骑马，能在马上使枪，还能纵马射箭。年轻时，我同好友一起到山中打猎，突然窜出一头野猪，向我们奔来，正当大家慌张时，我搭起弓，对着野猪的命门射去，野猪嚎叫几声，地上打了几个滚，就不动了。刚才吓得不轻的伙伴，都对我佩服地五体投地，说我将来是一位大将军。从此，我就成了小伙伴的头，经常玩骑马打仗的游戏，每次都大胜而归。 父亲大人黄大户对我练武经常不以为然，常常教育我要准备举业。家里请了塾师，我也有模学样的读书作诗。我自认为自己是读书的料，因为塾师交了一遍后，我也依葫芦画瓢，作出诗来。塾师夸我诗写得好，我自己也是这样认为。后来我仔细想想，这根本就是塾师哄我，好多赚我几个通宝。  河南道 十几岁了，到了参加考试的时候。我也像当时的读书人一样，准备考试。幻想有朝一日到了京师长安，能够得到皇上的垂青，授我一官半职。或者为官一方，杀尽贪官，捉拿宵小，让百姓各安其业，让当地繁荣富庶。或者，担任一个同平章事，肃清朝政，造福黎民。这是我最大的愿望。 然而，我参加了好几次考试，却都名落孙山。我明明好好复习，诗词做得还尚可，文章也算针砭施政，奈何主考不长眼，上天不识我，皇上不发现我。我空有一身抱负，却报国无门，我怎能不心灰意冷。 这次回家，我忧愤而作诗一首，诗名就暂且叫《不第后赋菊》，内中写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我真是气愤之极，像我这样的人才，朝廷却不录用，真是没长眼。我心里发誓，早晚一天，我要到长安，而且让万人迎接。 家里看我多次科举不中后，对我的态度也变了。劝我好好安心接老父亲的班，毕竟家业不能丢了，至少还能有口饭吃。但我是个好高好胜之人，达不到的目的，决不轻易放弃。长安，朝廷，这些词，现在只要一想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前几日，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坐到了金銮殿上，那些主考、皇上，都向我叩头求饶。我很高兴，但又很害怕，这个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让官府知道了，我全家都没命了。 日子还得照旧，除了卖盐。我就去练武，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家中用草垛扎了狗官、主考的像，用我的拳头使劲地打，打得他们魂飞魄散，谁让这些人不长眼。 这些年，天下不太平，到处都是兵乱。想过个安身日子也难。我的家乡曹州，也被一个同行王仙芝给攻下了。这人自称均平天补大将军，指责朝廷奸人当道，天子昏聩不明，苛捐杂税奇多，周边十里八乡的老农民都受了吸引，其众号称数十万，官府还拿他们没办法。 就在这乱世，有人劝我家多雇些壮丁，稍加训练，看家护院。否则，乱民一来，我家的家业可都全没了。我觉得有些道理，喊起几个小时的玩伴，又招募了一些无家的壮丁，加上家中的亲戚，竟然凑够了一千余人。我觉得，这些人够护家了。 前几日，一个江湖算卦的来到我家，一看我就说我有帝王之相。我大为惊讶，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便把他赶跑了。这几天，我一直想着算卦的话，想到家中以前受欺负，科举也不中，这样昏聩的世道，还有什么可眷恋的。何况手中还有上千壮丁，何不学陈胜、吴广，举起大旗，说不定还能做回天子。 我一直等待机会。王仙芝攻陷曹州，我觉得机会来了。我何不依附于王，待时机成熟，也来个群雄逐鹿。说干就干，我拉起家中的队伍，投奔了王仙芝。不久，王仙芝的大军一路南下，相继占领江淮重镇江陵、洪州。我不愿南下，还是在家乡附件发展势力。果真，几年后，王仙芝被朝廷俘虏，王仙芝也身死。 王仙芝的部下尚让率军退入黄淮的嵖岈山。我听到这个消息后，赶紧与其汇合。在我们两支军队的联合下，队伍又变大了，我们又有了数万兄弟。我们一路向西进发，占领了汝州，不久又攻打关东地区。朝廷派大军拦截，反而都被我们击败，我们的人数也继续增加，有了十多万人。  黄巢进军图 队伍扩大之后，因为我出力较多，各位兄弟推举我为首领，我对外号称冲天大将军。这时，我又回忆起小时玩得游戏，没想到现在我真的成了一名将军，带领各位弟兄。不过，不是建功立业，而是走向了朝廷的对立面，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 闲话休提。我带着各位兄弟到了关东之后，这么多张嘴，吃饭是个大问题。有个儒生建议我南下发展，我正忧愁，这时却不担心了。南方我去过，这里城镇富足，土地肥沃，人口稠密，各样的商品应有尽有。主意已经打下，我率军南下，攻陷沂州，来到了淮南道地面。这里是高骈的地盘。 当时，高骈兵强马壮，我心里筹划不能硬攻，而要智取。于是，我心生一计，假意投降高骈，一方面在天长镇埋下伏兵。高骈果真上当，派张璘到天长镇接受我军投降。待张璘军刚到，我军突然杀出，擒获张璘，兼并了其部。手下的弟兄都夸奖我，觉得我用兵入神。我当时就觉得，我有这般经天纬地之才，朝廷却不用我，实在是逼我造反。 我们没多作停留，率军继续南下，沿途攻下了许多城镇，官兵战斗力实在不堪，许多还没等我大军至，就望风而逃。这样的朝廷，还存在干嘛？古有项羽彼可取而代之之语，我觉得这李家天下也该换人了。 我们一路南下，最终占领了岭表地区。这岭表地区虽然僻居一地，但物产却也丰饶，又有山川阻隔，谅朝廷也难以相制。我军攻下广州都督府后，发现这里番商众多，有些兄弟没见过这样的长相的，纷纷把这些番人全杀了。当时，广州城真是一片腥风血雨，待我到后，已经有许多人罹难。  岭南道 岭表是个让人安逸的地区，兄弟们都累了，不想再大仗了。我也想好好休息休息。在岭表的日子，我经常做梦，梦到又做官了，而且是一方的父母官，朝廷表彰我的功绩，许多同仁也都来祝贺我，兄弟们也都担任大小官职，海内一片太平。 经不住这样的念想，我试着托越州观察使崔璆上奏朝廷，希望授我天平军节度使一职，但朝廷最后拒绝了，只同意给我率府率的低级职务。当然，我拒绝了。我又请求朝廷任命我为安南都护、广州节度等职，朝廷又拒绝了。我愤怒了，我本不想和朝廷鱼死网破，以免天下生灵涂炭。如今，朝廷逼我不得不反了。 正当我准备整顿军队，与朝廷一决雌雄之时。许多兄弟因为不习惯南方的瘴气得病，有许多兄弟竟然得病不治了。许多兄弟已经不止一次的对我说，打回家乡去。我正准备与李家朝廷决战关中，于是率领众弟兄北上。一路上，都是大胜。朝廷军队仍然望风归附，要么仓皇逃跑。我军顺利地攻入了关中，京师长安近在眼前了。 还没等我们攻打长安，皇上带着一般大臣跑了。金吾大将军张直方率领留守的官员前往灞上迎接我军。我看着对我毕恭毕敬地朝廷命官，我真有些鄙视。当年，这群人有眼无珠，看不上我，现在却又对我毕恭毕敬，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坐在皇上的宝座上，我又想起了那场梦，我摩挲着龙椅，又看了看大殿，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实现了，我终于来到了长安，而且是以主人的身份来的。以后，这一切都是我的了，我从未想到有这一天，这么快。 我军很快控制了关中各地，并改唐为大齐，分封百官众将。但是小股的唐军不断袭扰我们，攻打长安，让我们不胜其烦。而且，近段时间，我军又多次战败，让我一筹莫展。可恶地是，有些士兵将军，看到我军战败，竟然纷纷逃跑，有些还投降了唐军。 有先生对我说，“皇上，我们还是先暂时撤离长安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不舍得离开这温柔殿，这里繁荣富庶，天下第一。而且这里是我的目标，我怎愿离去。 雁门节度使李克用、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攻城日急，眼看长安不保。我只得随大军撤出长安，以作打算。最后一次，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长安，到处都是大火，到处都是惨叫，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我被手下拉走了。 一出长安，我军向东突围，计划再度南下江淮，回到岭表自立。然而，唐军一路尾随，刚到蔡州，就受到蔡州节度使秦宗权的邀击。我军奋力一战，终于突围。到了陈州，又有陈州刺史赵犨拦截，这次爱将孟楷被唐军俘杀。 我悲愤之极，乃重组军队，称为八仙营。在黄淮、江淮一带转战。然此地由于连年战乱，官府暴掠，天气大旱，所获甚少，不得已，只能抓人充饥，暂作军粮。我于心不忍，但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接连战败，兄弟们士气不高，每日还有人逃跑。昨天，我让人检点人数，仅有不到两万余人。昨天晚上，宰相尚让又带军投降，我极为气愤，当年我和他一起出身入死，没想到竟然离开我。罢了，随他去吧。 我想家了，我想回到祖先生活的土地上去。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回去。于是，我再度率军东进，来到了兖州、郓州地界，弟兄们死的死，跑的跑，只剩下数百人了。唐军仍然不断进逼，我竟然看到了尚让，我与他四目相对，我狠狠地瞪着他，他背叛了我们的事业，我恨不得手刃他。他自觉没趣，低下了眼睛，退到后面了。 我和外甥林言带领剩下了兄弟跑进了泰山，又钻进了狼虎谷。这天夜里，我自知来日不多，回顾了一生。我这一生，如同黄粱一梦，来去匆匆，我有才能，却不得为国效力，朝廷逼我反，眼看快要消灭朝廷，却如同一阵风一样，消失不见了，这辈子值了。 我对外甥说：“我起兵讨伐奸逆，却没有成功。唐军马上要攻进来了，你把我的首级送给官军，还能保住一条命，过一个富贵日子。”外甥不忍下手，我便趁其睡熟之际，拔刀自刎，我黄巢不愿跪着生，只能站着死。这就是我的故事。 撰于大齐金统四年。 参考文献： 1.（后晋）：《旧唐书》； 2.（北宋）欧阳修、宋祁、范镇、吕夏卿：《新唐书》； 3.（阿拉伯）苏莱曼：《中国印度见闻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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