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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式红木家具所蕴含的文化品格

 youxianlaozhe 2019-05-09

本文来源于 国粹红木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由于明代时期家具工艺的发式与形制谙合诸多的中国文化的审美法则与文化品格,因而与汉印、唐诗、宋词等艺术一样,以时代特征形成其固定的法式与法度,其审美蕴涵与文化品格与中国文化具有一致性,而被赋名为明式家具。成为中国家具的典范。

而对于家具的研究,主要是在家具的审美气息与风格之上归纳风范。中国研究明清家具里程碑式的人物王世襄先生,凭借学养与资历。对于家具的形制与尺寸进行系统的归纳整理,根据不同的审美角度,赋予明式家具诸多的文化品格。由于家具在现实生活中与人生的圆融,因此个人心性修持与品质格调。也体现在家具的材料与形制之中,家具不仅仅是器具,已然成为中国人的文化产品。中国文化中对于艺术的品评与鉴赏,自然也触及到家具工艺。

家具的审美法则与文化品格,可以从中国传统艺术中的品评典籍中进行映证。如唐代僖宗朝的中书舍人司空图的《诗品》,与清代嘉庆朝的礼部尚书黄钺的《画品》,王世襄先生赋予明式家具的十六品。在这些文化品格的判定中,可以归纳出诸多的相通之处。

王世襄先生著述的《明式家具研究》中,归纳了明式家具五组十六品。

第一组家具的品格是:简练、淳朴、厚拙、凝重、雄伟、圆浑、沉穆。先生说“他们大都朴实率真,质胜于文,是明代家具的主要风貌。”在司空图的{诗品》中相对应的品格有:洗炼、冲淡、雄浑、沉著诸品,黄钺的《画品》中对应的有简洁、冲和、朴拙、圆浑、沉雄诸品。

此组家具品格是在整体的气息上进行品评。“宁古无时,宁朴无巧,宁检无俗。(明文震亨《长物志 室庐》)”此组家具的品格体现着中国传统儒家的临之以庄、温文尔雅等气息。与道家“大巧若拙、朴散为器”等观念,体现着儒道共通的文化品格,是在家具的形制上对于“平和中正”的追求,此组家具的气息,亦如诗之陈子昂复古、杜甫“诗史”篇章的沉穆。五言古诗的简练淳朴,在绘画中则有五代北宋的山水画诸家的气息与之相携,此第一组的家具品格可以从王世襄先生工作室中的宋牧仲旧藏明紫檀大画案之中观察出其品格。

王世襄先生拟定的第二组家具的品格是;独华、文缔、妍秀,先生定义为“均有精美繁缛的雕饰,与第一组成为对比。”《诗品》中的绮丽、纤稼、清秀,《画品》中的性灵、韶秀,在品格气息的显现上与之相应。

此组家具所重视的是雕塑的纹饰韵律与刀工圆润,给予家具一种富贵但不庸俗,繁缛但不繁琐的感觉。唐诗中的排律与用典,无疑是增加了诗歌绮丽、清秀的气息,如上官体“绮错婉媚”,张若虚宫体极致的《春江花月夜》,以及晚唐李商隐、杜牧的华丽与清秀,都与第二组组家具的气息相辉映。绘画之中,两宋院体画的整体气息亦是如此。

王世襄先生拟定的第三组有劲挺、柔婉两品。“二者刚健婀娜,判然异趣。这是有意识地把截然相反的两品放在一起,使各具的特色更加鲜明。”此两组家具主要是从家具的间架角度进行品读。刚柔交错气息的对比,正如《周易》所载“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诗品》中的精神、含蓄、委曲、流动,《画品》中的纵橫、淋漓、健拔、幽邃也与第三组的气息接近。如“边塞诗”的雄伟、中晚唐绝句婉转曲折相对于明式家具的劲挺、柔婉二品,莫不贴切。绘画之中,可从南宋“马、夏”的树石的苍劲严正,清代恽南田取胜于神韵、情趣,具有相应的气息,

第四组有空灵、玲珑两品,“他们既同而又异,前者仗间架的空间处理,后者藉个部位的透空雕刻取得效果。”《诗品》的疏野、缜密,《画品》的淡远、空灵、精谨。如田园山水诗色彩清淡,意境深幽盛唐前绝句的兴象玲珑,也都与这两组家具有着气息上的一致性,在绘画中元代的“逸笔草草”与宋代文士所衷的“疏淡含精匀”的绘画气息也是默契共通的。

第五组有典雅、清新两品。“前者必须看出有深厚的传统、谨严的法度,但又能推陈出新。后者必须是大胆创新,但又不是矫揉造作,故弄新奇。”《诗品》的典雅、旷达,《画品》的明净、清旷、俊爽。此组家具是指在明式家具的基本法式与法度上的继承与创新,在唐代诗歌中有沈宋体开律诗之法式,刘禹锡、自居易仿民歌作《竹枝词》《杨柳枝词》《浪淘沙》添绝句新格,李商隐、李贺的奇幻佳句,都是在中规中矩的诗歌法式与法度之中进行的传承与创新。绘画中的清初八大与近代齐白石,也都是在艺术审美共性的基础上将自己的笔墨个性发展得淋漓尽致。

通过对家具品格与诗词绘画品格的类比,可以观察到中国传统艺术与工艺之间所具备的通性,体现着同样的中国艺术之精神。“几榻有度,器具有式,位置有定,贵其精而变,简而裁,巧而自然也。(明文震亨《长物志》)”中国传统工艺品是与中国人的生活圆融在一起的,这是中国文化造就的中国人的心性情调。正如钱穆先生在《中国文化史导论》中所言:“中国平民一般的聪明、精细、忍耐、与恬淡种种性格上的优点,在工艺方面之造就,也透露出中国文化之内含精神,而这一方面之成功,尤其在唐、宋以下更值得我们注意。中国的工艺虽然说是人生日用的工艺品,其实在它们的后面,都包蕴着甚深的诗情画意,甚深的道德教训与文化精神。无论在色泽上、形制上,他们总是和平静穆,协调均匀,尚含蓄不尚发露,尚自然不尚雕琢。”通过钱穆先生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体要,我们藉此采用中国传统艺术中的审美法度的体现于文化品格的彰显,来观察中国传统家具其中的文化蕴涵,是与中国的文学绘画、建筑陶瓷、瓦缶金玉等艺术创作或工艺制作之间,甚至是人伦品鉴的方面处处息息相通的。

“文因质立,质资文宜。(明,王夫之《古诗评选》卷五)”家具的形制与品格也彰显着人的审美与涵养,审美品格需凭借着心性的修持与文化的涵养相互润泽。“观其著以知微,查其显而见隐,此格物致知之要道也。(明刘基 《郁离子论物》)”明式家具的形制是在文人的审美格调下完善自身的体系,而其功能性与传承性亦包含在家具的蕴含中。“亭台具旷士之怀,斋阁有幽人之致。(明文震亨《长物志室庐》)”材质上并非要求彰显名贵,镶金嵌玉并未被广泛接受。“古人制器尚用,皆以精良为乐。(明 文震亨 《长物志器具》)”如画案与书架,如各类座椅的背板设计,使人坐上自然有堂正的身姿,而几榻又可坐卧品饮,一显闲适散淡。“古人制几榻,虽长短广狭不同,置之斋室,必古雅可爱。又坐卧依凭无不便适。燕衍之暇以之展,经阅书画,陈鼎彝、罗肴核,施枕簟。何施不可。”(明文震亨《长物志几榻》)

当代家具中出现一些未进行雕琢的根雕与原木切面的几案,简单的清漆罩护,喻意道法自然,然而在中国文人的眼中是不合时宜的,钱穆先生指出“因为中国的工艺中,人类的匠心,绝不肯损伤到外物所自有之内性,工艺只就外物自性上为之释回增美。尚法自然却极力地避免出现斧凿痕迹,因为斧凿痕是用人力损伤了物性的表记,这是中国人最悬为厉戒的。”因此,中国的建筑与家具,运用榫卯结构而不施一钉一铁,即为尽物之性的纯粹。同样,家具也要避免过渡雕饰,“今人制作,徒取雕绘文饰,以悦俗眼,而古制荡然,令人慨叹实深。(明文震亨《长物志几榻》)”过渡的雕琢镶嵌也会破坏家具的文化品格。“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周易,系辞上)”,家具的过度装饰对于其物质属性固然不会损伤,但是个人的品行眼界却是承载在家具的品格之上的。

对于家具的品读,可以参考明清家具的经典形制品读借鉴,更要提高个人的修养与心性入手,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整体格调的感受,也许会在家具的装饰中获得更多的心灵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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