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来聊两部电影和四位母亲。 第一部,来自黎巴嫩、获得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的——《迦百农》(原名)。 电影《何以为家》海报 “何以为家?”是片中12岁、来自叙利亚的小难民扎因向父母、向世界提出的问题。 《何以为家》男主扎因(赞恩·阿尔·拉菲亚饰) 第二部,来自日本、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的——《小偷家族》。 电影《小偷家族》海报 “何以为家?”是片中5岁、来自日本中产阶级家庭的小由里向父母、向世界提出的问题。 《小偷家族》电影中5岁的小由里(佐佐木美结饰) 两部电影,一部来自深陷“贫穷”和“战火”中的黎巴嫩,一部来自摆脱了“贫穷”与“战火”的发达国家日本,但两部片子的小主人公都向全世界发出了同样的呼喊: “何以为家?” 两部片子因此都获得了国际性大奖,赚足了世界人民的眼泪。 当你只看《迦百农》时,你也许会感慨: 如果小扎因不是生在叙利亚,就会有个“家”;如果小扎因不是生在战争年代,就会有“幸福”。于是,你会因为自己生在和平的中国,自己生在并不贫穷的家庭,而觉得自己有个“家”。 然而,当你把两部电影放在一起看时,会有一种猛然的警醒:“家”也许与贫富根本无关,“家”也许跟是否战争根本无关。 “何以为家”,不是一个你富裕了、你平安了,就能回答出来的问题。 就像上海17岁跳桥的男孩,就像美国15岁受歧视自杀的男孩,他们都生活在全世界人民向往的大城市,过着和平富足的生活,却为何依旧“无以为家”? 听听这四位母亲的回答,让我们一起重新理解“家”。 / 叙利亚母亲的回答 / 《迦百农》中12岁的小男孩扎因,一出生就是难民,他的父母为逃避战火辗转到黎巴嫩,过上了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没有正式工作收入来源的黑户生活。 在这里,扎因很小就学会了制作毒品,因为这是他们家极为重要的收入;扎因也根本不可能上学,从小就为房东(零售店小老板)打工赚钱;扎因还要照顾他六七个弟弟妹妹,因为父母一直在“生生生”。 ( 扎因要照顾弟弟妹妹,还要帮母亲制毒品挣钱用以生存) 为什么要“生”? 因为男孩稍大一点,就可以干活、卖力来赚钱; 因为女孩稍大一点,就可以嫁人、卖掉来赚钱。 这是难民父母们人人皆知的“生存方法”,却是难民父母们谁都不肯真实告诉孩子的“生存方法”。 但从小就混迹街头的扎因明白,当他发现最亲近的11岁妹妹萨哈来初潮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帮妹妹隐藏,然后带妹妹逃走,但计划败露,父母还是将年仅11岁的萨哈卖给了房东,导致怀孕的萨哈最终因为出血无法得到医院救治(没有身份证)而身亡。 (扎因帮妹妹萨哈隐藏来初潮的事,但还是被母知道将妹妹卖给了房东。) 扎因愤怒了,瘦小的他将刀捅向了房东,并最终被判刑,可是就在牢里,他决定起诉自己的父母,尤其是正怀着孕的母亲,扎因控诉的问题就是: 为何生下我? 让我成为一个“只记得暴力、侮辱、殴打、链子、管子、皮带”的孩子;让我发现我听过的最温柔的话竟然是:“滚,你这垃圾”;让我觉得“生活是一堆狗屎,不比我的鞋子更值钱”,让我怀疑“我以为我能做好人,被所有人爱,但上帝不希望我这样...... 而他的叙利亚母亲是这样回答他的: 扎因,你是我儿子,你有什么权利批评我,你们又有什么权利来审判我,你们这些法官,这些有钱人如果换成是我的处境,早就上吊自杀了......当我只能用糖水来喂我的孩子时,有谁知道我的苦。 叙利亚母亲认为孩子没有权利批评父母、法庭也没有权利来审判她,任何一个不曾像叙利亚难民那样体会过苦痛的人,都没有权利来批评“她对孩子所做的一切”。 换句话说:是可恶的战争和社会让她的孩子“无以为家”,而她呢,尽力了! ![]() / 日本母亲的回答 / 《小偷家族》中5岁的小由里生活在日本中产阶级家庭,当她的父母最后也不得不面对警察与媒体时,你可以看到,他们身穿西服,打着领带,他们动作优雅,俨然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型父母。 与叙利亚父母相比,这对父母给得起小由里富足、和平的生活,可以给她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可以给她一个很不错的幼儿园,也可以给她一个独立的小房间,但5岁的小由里选择了逃离。 ![]() 《小偷家族》电影里5岁的小由里离开家躲在一个小破屋里 为什么? 因为父亲稍一不高兴就打她,父亲一跟妈妈吵架就拿烟头烫她,烫到她大哭大叫跪地求饶,再骂她一句:“混蛋,谁让你来这个家的,给我滚。” 因为母亲很忙,忙到从来不抱她,忙到要求她不能在不允许的情况下靠近她、打扰她,如果这样做了,就必须对母亲说:“对不起”。 ![]() 所以,当可怜的小由里被小偷家族的父亲和母亲发现时,小由里毫不犹豫地跟着这位愿意抱她、愿意把偷来的饼分给她吃的父母走了,再也不回头。 后来当小偷家族被曝光,警察和媒体都追问小由里的父母: 为什么孩子消失这么长时间,却不报案?为什么孩子不回家,也不追问? 而这对父母怎么回答的? 他们的回答是——沉默。 所以,在电影的最后一幕,依旧扎人心: 小由里不得不回到自己家,当她靠近在化妆的母亲时,母亲依旧要她走开,并且对自己说“对不起”。 说完“对不起”的小由里,一个人来到阳台,默默看着小偷家族的方向...... ![]() “何以为家?”、“为何生下我?” 对于这样的问题,一位发达国家母亲的回答就一定比叙利亚母亲高明? 事实告诉我们,并非如此。 当一位叙利亚母亲被战争、被工作、被生活困扰到“无以给孩子一个家”时,一个发展中国家的母亲也同样会被财富、被竞争、被权势困扰到“无心给孩子一个家”。 甚至于,因为我们已经给了孩子足够的吃、穿、住,就觉得我们已经给了孩子一个“家”。所以“何以为家”,是一个无需思考的命题,是一个如果被问及,只能呆呆沉默的问题,如同这位日本母亲。 可是,有吃、有喝、有穿、有住的地方,就是“家”吗? / 埃塞俄比亚母亲的回答 / 叙利亚母亲和日本母亲的回答,很容易让我们想到——她们都不懂“爱”,有“爱”才有“家”! 可是,“爱”是想给,就能给的吗? 《迦百农》和《小偷家族》都没有把镜头仅仅停留在对于“不懂爱父母”的控诉上,而是看得更深更远,才能获得如此大奖。 在《迦百农》中,离开家的小扎因遇到了一位埃塞俄比亚母亲,这位母亲有一个1岁多的儿子,同样是难民,没户口,没身份证,没有正式工作,甚至没有丈夫的帮助,但她看见无以为家的小扎因时,还是收留了他,给他住,给他吃,给他穿。 ![]() 《何以为家》片中扎因遇到的埃塞俄比亚母亲(约丹诺斯·希费罗饰) 这位母亲竭尽所能的照顾着扎因和自己的孩子,而小扎因唯一一次开心的笑,就是这位母亲将饭店里客人吃剩的蛋糕偷偷带回了家,给小扎因过了一次生日。 ![]() 然而,这位埃塞俄比亚母亲很快就被捕了,因为她没有钱继续买假的身份证,被捕后的她不仅无法照顾小扎因,连自己1岁多的小儿子都不得不丢给小扎因,这位母亲在牢里痛哭,可是无论有多爱,她再也给不了孩子一个“家”! 同样的,在《小偷家族》中,小偷家族里的每个人都因为“苦”过,所以深深懂得“爱”,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们给了5岁的小由里和11岁的哥哥狭小却十分温暖的家。这位小偷家族的母亲紧紧抱着小由里,告诉她: 你可以离开我, 但我永远不会主动离开你。 ![]() 然而,小偷家族还是被捕了,被捕的罪名之一就是“诱拐罪”,小由里还是被带回了冷冰冰的家,只因那里有她的“法定监护人”。 何以为家? 埃塞俄比亚母亲和小偷家族的母亲都用行动给出了温暖的回答,小扎因和小由里也都选择了她们,而逃离了自己亲生的父母亲。 可惜,这就是“家”了吗? 呼唤“爱”的社会反过来倒打一耙,将孩子们从“有爱的家”里生生分离,让他们回归到“法定的家”里去。 那么,哪儿才是真正的“家”? / 孩子的回答 / 一部好的电影,绝不仅仅批判个人,也不仅仅去批判社会,更不会停留在喊口号,一部好的电影,是将每一个层面都展现出来,让我们看见挣扎在其中每一个悲苦的人。 显然,《迦百农》和《小偷家族》都做到了。 而尤其是把两部电影中的四位母亲放在一起觉察时: 我们不会再去粗暴批判某一位母亲,或者某一种社会制度; 我们不会简单评判上海17岁的跳桥男孩一定是母亲有问题,而美国15岁的自杀男孩就一定是同性恋制度有问题。 我们会在各种评判声中静下来,会在各种埋怨声中静下来,去发现: “每个人都生活在心理的混乱和悲苦中,无论贫穷还是富裕,无论战火还是和平,每一个小家的问题都是社会大家的问题,每一个社会大家的问题也都是小家的问题。我们从来不曾真正分裂。” ![]() ( 印度哲学家:克里希那穆提 ) 正如克里希那穆提所说: 无论外在世界拥有怎样精巧的组织和立法,没有个体的重生,就不会有根本性的变革。没有价值观的根本变革,就不可能存在一种真实且持久的秩序。 建立一个真正的“家”,让每个悲苦的心灵都能够回“家”,这需要个体的觉醒,需要整个社会价值观的根本变革。 正如《迦百农》和《小偷家族》的最后,是孩子们做为个体的觉醒,是孩子们用自己幼稚却无奈的方式,去提醒着大人们,去控诉着整个社会。 小扎因通过控诉父母,走向了媒体,走向了电视台,他的控诉是面向全世界的; ![]() ( 扎因起诉父母 ) 由里11岁的哥哥最终宁愿让警察发现自己是小偷,也要让充满爱的小偷家族曝光,就是他看见了“小偷家族”里这份偷来的“爱”终究长远不了,终究会毁灭。 ![]() 当我们说“我给孩子一个家”时,事实往往是“孩子给了我们一个家”; 当我们说“我给孩子爱”时,事实往往是“孩子给我们真正的爱”。 当我们说“教育孩子”时,事实往往是“觉醒的孩子给了我们最好的教育。” 无明的家,是要“出”的, 而清明的家,是要“回”的。 母亲节, 当孩子们叫我们一声“妈”, 让我们给他们一个真正的“家”。 《何以为家》MV ![]() 如何出“无明”的家,回“清明”的家? 如何从“无明”的演员到“清明”的导演? 禅说电影特邀刘丰老师,大夫道人,一起共聚茅山,从佛,道,科学三个角度深入探索电影里的高维智慧!等你一起来! 扫码了解活动安排 本文作者: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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