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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黄鳝

 wps0321 2019-05-13

♣ 殷雪林

每年春天,油菜花开的时候,黄鳝的味道最鲜最美。

小时候,特别渴望春天的来临,一到春天就闹着要去乡下的姥姥家。那时,人们的生活普遍缺衣少食,一日三餐清汤寡水,可一到乡下姥姥家就不同了。并不是说乡下的日子比城里好些,而是因为有个捕鱼好手的舅舅,每天在田野里摸爬,不是捉几条鱼、摸半斤虾,就是掏几条黄鳝,隔三差五家里就会有河鲜飘香而大快朵颐。特别是野生黄鳝的味道,酥嫩爽滑,赛过家乡任何鱼类,至今让人念念不忘。

春天气温回暖,一场春雨几声春雷过后,各种动物从冬眠中醒来,鸟语花香,大地一派生机勃勃景象。这个时候,各种动物开始不断进食,把身体养得又肥又壮。鱼鳖虾蟹公的壮,雌的满肚的籽,个顶个的肥美。每当这时,舅舅得空就会在田野、沟塘河湖边踅摸转悠。或借助鱼叉、渔网、钓钩这些工具,有时即使徒手,他也不会空手而归,家乡的田野河湖有捉不完的河鲜,大自然的馈赠滋养着香甜着农家人朴素的日子,让清苦的乡村生活变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三月三鲤鱼上河滩”。夜里,一场透透的桃花雨后,清晨田野里织起淡淡的春雾,树枝还滴答着水珠。早起的农人在田间劳作,放牛娃在河滩放牧。那个时候,舅舅虽然还很年轻,已经是一家之主,不但庄稼活驾轻就熟,它对水乡里各种鱼儿的习性也了如指掌,家里还有许多种捕鱼工具,鱼叉、鱼罩、地笼、舀网、扒网……捉鱼是手到擒来,有时捕得吃不了,也会拿到集市上卖。吃够了鱼虾,舅舅会换换口味改捉黄鳝,尤其油菜花把田野涂抹得片片金黄的时候。

黄鳝是春天最美味的河鲜,很难捉到。黄鳝数量少通身滑溜,别看它平时慢悠悠懒散的样子,水里逃生的速度比蛇差不到哪儿去,一般徒手很难逮到。它昼伏夜出,白天在洞里睡大觉,难觅踪影。乡下有人为了捉到它,田沟河湖边满世界找洞,找到了洞穴,就用铁锨开挖,它的洞穴深还有岔道,一受到惊扰,就会从另一条通道溜之大吉。往往挖坏了几处田埂沟渠,累得一身臭汗也捉不到几条。舅舅却有办法捉到黄鳝,而且不用太费力气。一根半尺来长的钓钩,半天工夫就能轻松钓得十来条手指粗的黄鳝,拿回家配些陈年腊肉和新嫩的蒜薹,足够一家人美美饱餐一顿。

掏黄鳝首先要找到洞穴,黄鳝的洞口离不开水,沟塘湖渠的浅岸边以及稻田埂底部的软泥中是它们最爱栖居的地方。我记得舅舅在劳动之余,常常注意田畔塘埂湖沿,扒扒抠抠,黄鳝的洞穴一般在水草隐蔽处,等找到了洞穴就做个记号,先不惊扰它,要是黄鳝不在洞里,他就等它们归洞后再掏。

掏黄鳝时,在钩上穿条蠕动的活蚯蚓,缓缓插入洞穴,听到啪的一声,就是黄鳝咬钩了,随即拉出。有时黄鳝不咬钩,还要将钩轻轻来回抖动插进拔出撩拨黄鳝,并用中指在水里弹出响声,引诱黄鳝尽快咬钩,等到手突然感到一沉,就知黄鳝终于上钩了,这时黄鳝会因疼痛而使劲往回拽,不能硬拉,以免拽豁黄鳝嘴而脱钩,一番“持久战”,顺势巧劲拉出,一条尺余长指头粗细的黄鳝无论如何挣扎,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再狡猾再大的黄鳝也逃不过舅舅的钓钩。

那时我虽然才七八岁,可天天跟在舅舅的屁股后面,耳濡目染学得一招半式,于是跃跃欲试,央求舅舅让我也掏掏。舅舅拗不过,就给了我一只钓钩,趁舅舅不在的时候,我也拿出钓钩去掏黄鳝,居然也掏到好几条。从此我自以为功夫学到了家,总想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本领。有一回带领小伙伴们掏黄鳝,钩刚插到洞里,感觉手头猛一紧,我知道是条大家伙咬钩了,高兴得不得了,一拔出来,是一条半尺长的青花蛇,哇呀一声,我吓得连蛇带钩扔出老远,惊慌而逃。好长时间不敢再摸舅舅的钓钩了,舅舅知道后告诉我窍门:黄鳝的洞穴挨着水边,洞口由于身体的出入摩擦,滑溜溜留有印迹,蛇洞口干燥不光滑。后来我仔细辨认,果然有区别。

现在野外田间已经很少有黄鳝了,掏黄鳝成为陈年往事,那野生黄鳝的鲜美滋味也早已封存在了童年的记忆中。正值大好春光,不免又勾起我儿时美好回忆,隐约间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一个手拿钓钩的后生后面跟着一个身背鱼篓的蓬头稚子,正欢笑着穿过清凌凌的草塘和如镜的水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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