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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把新桃换旧符 王绍杰  春节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日子里走来，东北的小城家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我撕下门旁陈旧的对联，将崭新的春联平展展地贴上，嘴上念着“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脑海里便映出面若桃花的梁咏香。 有一年春节很忧郁，是那种看破今生的绝望，那种找不到目的和价值的空虚，那种无枝可栖的孤独。香子不满周岁的女儿被丈夫领去了青岛，我把刚离婚的香子接到我家过年。孤独中的香子看着电视台的春节联欢会，不断抱怨：“什么破节目，什么破玩意”在这个温馨如火的冬日，某种心灵的灼伤是情感中完美如歌的挚爱变成了彻夜的苍凉。春节过后香子一病不起，在香子的生命之中，因为丈夫、女儿的远离而充满忧郁。窗外是冰雪交融的世界，室内是起伏不定的尘埃。所有的憔悴，成为对生命无情的嘲弄。 春天来临，箱子拎着一条绝望的绳子上山。她站在一棵树下，最后一次张望这个世界，猛然看见山崖下一片映山红随风摇曳，美得叫人心颤，美得让人留恋。这世界这样美好，生命这样珍贵，她拼命跑向那片烂漫的山花，搂着那些鲜花泣不成声。 时间真是神奇，九年一闪而过，香子被打磨成另外一番模样。 香子学车，起早贪黑地苦练，直到开车满处乱跑，自己有了安身立业的资本。香子学舞蹈，在贝多芬、瓦格纳的乐曲中舒展她优美的身姿。香子学油画，笔下的人物流露出她对生命的热爱。香子不断地学习和培养情趣，用她的智慧诠释着人生的意义。 这一天，我踩着厚厚的积雪去香子家，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唐装，围一条雪白的围巾，脸颊白里透红，双眼充满悟性。她见到我欢快地说：“我刚回来，去交社会保险的费用了，原来以为自己活不长呢，现在看，浑身都是精神，活个八、九十岁没问题。”她哈哈哈地笑着：“我们永远只能用失去来换取获得，比如用冷静来换一点理智，用稀薄的才智换有限的金钱，用妥协换平稳乏味的生活，有时还用任性来换一点自由。反正都是小本生意。最最要紧的，是自己心中对生命坚定的信念，这是千金不换的。为什么要活着，就是为了要体验身边的事物，西瓜甜，饼儿香。静下心来，认真去体验、去享受春花灿烂的刹那，秋月似水的柔情。就这样活下去，把自己生命过程的每一个细节都设计得再精美一些，再纯净一些。拥有对生命热爱的坚定信念。”她端来一盘葡萄笑容可掬地对我说：“请过来体验吧。” 她温暖的话语和生动的笑容，让我从心底深处生出一种最自然的敬慕：这个可爱的女人，她是如此地敬重生命，敬重上苍恩赐父母给予的只属于她的只有一次的宝贵生命！风月流逝，青春会老，但她的生命永远在岁月深处如满树繁花自由绽放。她生命的下一站是“不惑”，她前面的路途满地写着快乐、健康。 禅宗《碧云录》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德云禅师和一个痴圣一同用积雪掩埋一口水井，这个行动引起围观群众的讪笑，因为连小孩子都知道，雪不可能把水井封住。原来德云禅师是在进行一个伟大的反面教化，他的行动的背面隐蕴一个深刻的真理----只要你心中有一口泉水涌动的活井，即使是严寒的冰雪，也无法封冻你的生活和求索。 人生何尝不是这样？只要你心还没有灰死，只要你的向往还没有消逝，那么，总会新桃换旧符。 ——选自《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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