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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赵姨娘

 昵称37581541 2019-05-16

作者

方山

凤姐向贾环道:

“你也是个没气性的!时常说给你:要吃,要喝,要顽,要笑,只爱同那一个姐姐妹妹哥哥嫂子顽,就同那个顽。你不听我的话,反叫这些人教的歪心邪意,狐媚子霸道的。自己不尊重,要往下流走,安着坏心,还只管怨人家偏心。”(见第20回)

脂批道:

“借人发脱,好阿凤!好口齿!句句正言正礼,赵姨安得不抿翅低头,静听发挥?批至此,不禁一大白又一大白矣!”

凤姐的这一番话,回目中点明是“正言”,脂批也连声叫好。

莺儿和贾环的风波,便是很好的例证。

究竟是贾环自己不尊重、要往下流走,还是莺儿瞧不起贾环的出身、藐视欺负他?

书里写得很清楚。

“宝钗素习看他亦如宝玉,并没他意。”

在宝钗这里,并没有因为贾环的庶出身份而区别对待。

而贾环呢,接连输了几盘,便有些着急。

于是,便有了耍赖之事。莺儿不服:

“一个作爷的,还赖我们这几个钱,连我也不放在眼里。前儿我和宝二爷顽,他输了那些,也没着急。下剩的钱,还是几个小丫头子们一抢,他一笑就罢了。”

而贾环的解读则是:

“我拿什么比宝玉呢。你们怕他,都和他好,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见第20回)

脂批在这里,则直呼“蠢驴”二字。

然而,事后贾环的描述则是:

“莺儿欺负我,赖我的钱。”

这就是对莺儿的诽谤了。

显然,并非莺儿偏心,而是贾环嫉妒。

从两件小事,尤三姐可以识得宝玉;而从这件小事,亦可看出贾环的心理。

书中说,赵姨娘素日:

“常怀嫉妒之心,不忿凤姐宝玉两个。”(见第25回)

这,才是问题的实质。

自己安着坏心,反怨别人偏心。

这正是赵姨娘母子的心理。

凤姐的那一番“正言”,针对的就是赵姨娘的“妒意”。

贾环对贾政道:

“我母亲告诉我说,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强奸不遂,打了一顿。那金钏儿便赌气投井死了。”(见第33回)

诸如类似的话,对赵姨娘母子来说,原是说惯了的。

书里说赵姨娘“每生诽谤”(见第56回),就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对他们母子来说,“诽谤”就是家常便饭,张口就来。

“一句话提醒了王夫人,那王夫人不骂贾环,便叫过赵姨娘来骂道:‘养出这样黑心不知道理下流种子来,也不管管!几番几次我都不理论,你们得了意了,越发上来了!’”(见第25回)

脂批道:

“补出素日来。”

可见,这类事件,并非个案。

“麝月道:‘那瓶得空儿也该收来了。老太太屋里还罢了,太太屋里人多手杂。别人还可以,赵姨奶奶一伙的人见是这屋里的东西,又该使黑心弄坏了才罢。太太也不大管这些,不如早些收来正经。’晴雯听说,便掷下针黹道:‘这话倒是,等我取去。’”(见第37回)

看来,认为赵姨娘黑心的,不止是王夫人。

探春道:

“你且别支银子。我且问你:那几年老太太屋里的几位老姨奶奶,也有家里的也有外头的这两个分别。”(见第55回)

老太太屋里,有几位老姨奶奶(当然,她们是没有资格住正房的)。

同理,赵姨娘算是太太屋里的。

湘云对宝琴说:

“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园里来,这两处只管顽笑吃喝。到了太太屋里,若太太在屋里,只管和太太说笑,多坐一回无妨;若太太不在屋里,你别进去,那屋里人多心坏,都是要害咱们的。”

对此,宝钗评道:

“说你没心,却又有心;虽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见第49回)

平日里似乎“没心”的湘云,都知道太太屋里有害人精。世事洞明的宝钗,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像湘云那般直白罢了。

“一语未了,只见赵姨娘走了进来瞧黛玉,问:‘姑娘这两天好?’黛玉便知他是从探春处来,从门前过,顺路的人情。黛玉忙陪笑让坐,说:‘难得姨娘想着,怪冷的,亲自走来。’又忙命倒茶,一面又使眼色与宝玉。宝玉会意,便走了出来。”(见第52回)

宝玉道:“方才对面说话你尚走开,这会子如何又来挨我坐着?”紫鹃说:“你都忘了?几日前你们姊妹两个正说话,赵姨娘一头走了进来,——我才听见他不在家,所以我来问你。”(见第57回)

看来,黛玉紫鹃也都知道防着赵姨娘。

“老婆子开了门,见是赵姨娘房内的丫鬟名唤小鹊的。问他什么事,小鹊不答,直往房内来找宝玉。只见宝玉才睡下,晴雯等犹在床边坐着,大家顽笑,见他来了,都问:‘什么事,这时候又跑了来作什么?’小鹊笑向宝玉道:‘我来告诉你一个信儿。方才我们奶奶这般如此在老爷前说了。你仔细明儿老爷问你话。’说着回身就去了。”(见第73回)

赵姨娘一吹风,宝玉就有麻烦。

值得注意的是,小鹊一来,就直接找宝玉。

从众人的反应看,她与怡红院的人较熟。

可以推测,这种事情,也不是个案。

贾政已为宝玉、贾环挑好了两个丫头,但暂时不给他们,原因是:

“年纪还小,又怕他们误了书,所以再等一二年。”(见第72回)

王夫人也说:

“一则宝玉年纪尚小,老爷知道了又恐说耽误了书。”(见第78回)

贾政不想过早地把丫头给他们,是怕“误了书”;而赵姨娘则向贾政透露:

“宝玉已有了二年了。”(见第72回)

贾政得知,自然会担心“误了书”。

假如宝玉的考试成绩不好,不仅他自己可能挨打,没准连王夫人都要怪上的。

如此,宝玉的恐慌,就不难理解了。

而晴雯:

“因见宝玉读书苦恼,劳费一夜神思,明日也未必妥当,心下正要替宝玉想出一个主意来脱此难。”(见第73回)

于是,急中生智,教宝玉装病。

虽然神仙的出现,阻碍了赵姨娘的计划。

然而,母子俩的妨害之心,却未曾止息。

手足眈眈,趁势进谗(见第33回);贱妾多舌,伺机挑唆(见第72回)。

前者有贾母、王夫人拦着,后者则有晴雯想出的计策。

于是,宝玉逃过了一劫又一劫。

书里写到女儿的薄命,也写了宝玉的劫难。

女儿的薄命,有着诸多的因素;而宝玉的劫难,均是来自赵姨娘母子。

只因神仙、贾母、晴雯等人的相助,方得脱难。

在我看来,宝玉没有死掉,并不是因为赵姨娘母子不够狠心,而是因为他的运气实在太好。

此时的宝玉,算是“运旺时盛”(见第16回)。

不仅有贾母的护佑、女儿的相助,就连神仙也会“特来医治”(见第25回),鬼判也会为他徇私(见第16回)。

然而,宝玉是否一直有这么好的运气,那就难说了。

“好知运败金无彩,堪叹时乖玉不光。”(见第8回)

到了“运败时乖”之时,贾母已逝,女儿云散,神仙也未必能赶来救助。

那时的宝玉,恐怕真要大难临头了。

很多读者认为,赵姨娘是卑微可怜的。

有人甚至用她和王夫人的月钱作比,似乎她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

这,就是以现代的眼光看待古人了。

试想,将来袭人、平儿做了姨娘,也是同样的待遇。

以赵姨娘的出身,她的待遇已经不能再高了。

袭人、平儿的最高理想,也不过是做个姨娘。

若能像赵姨娘那般有儿有女,那就堪称完美了。

按理说,赵姨娘的职业生涯已经到顶。

然而,她还想着更进一步:绝了宝玉,独得家私。

这样的想头,对袭人、平儿来说,恐怕连做梦都不曾有过的。

黛玉道:

“你又干这些事了。干也罢了,必定还要带出幌子来。便是舅舅看不见,别人看见了,又当奇事新鲜话儿去学舌讨好儿,吹到舅舅耳朵里,又该大家不干净惹气。”(见第19回)

脂批云:

“‘大家’二字何妙之至神之至细腻之至!乃父责其子,纵加以笞楚,何能使大家不干净哉?今偏大家不干净,则知贾母如何管孙责子,迁怒于众,及自己心中多少抑郁。难堪难禁,代忧代痛,一齐托出。”

贾政责子、贾母迁怒,与口舌有关。

能吹到贾政耳里的,书里明确写出的,就是来自赵姨娘母子。

贾母说赵姨娘是“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见第25回)。

所谓“诐奴之口”、“蛊虿之谗”(见第78回),赵姨娘无疑是其中之一。

人们痛恨王善保家的,却往往同情赵姨娘。

孰不知,赵姨娘的“诽谤”更具迷惑性。

例如,她说探春“攀高枝”,很多读者都是认同的;而赵姨娘的“辱亲女”,也往往被看作是探春“辱亲母”。

这种一张嘴便能“诽谤”的本领,连王善保家的也会相形见绌。

明明自己心怀不轨,却要装成小白菜。

如鬼似蜮,暗中害人。

虽然屡遭挫折,却是绝不放弃。

这正是赵姨娘的可怕之处。

人们很奇怪,贾政怎会惑于这样的女人。

然而,细想一下,亦不难理解。

难道,我们就不曾被她所迷惑?

2019-03-30

雅物 · 红楼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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