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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红槐香正浓

 穿鱼岭下人 2019-05-16

从来以为,槐花的白是天经地义的,不曾想,今年的春天,在新疆,在油田的沙漠基地大院中,我意外地见到一树树芳香四溢粉红的槐花,一时竟有些失神了。槐花竟然可以是粉红的这太出乎我的人生经验,甚至生出有几多尴尬来。

《沙漠红槐香正浓

杜宗军

     我对槐花的爱,一半来自少年时的所见所闻,一半来自郁达夫《故都的秋》中对槐花的描写。 在我多年的认知中,槐花就应该是白白的,香香的,那幽香是我学生时代的宿舍边,年年花开的槐树为我深深镌刻在记忆中的飘香多年,甚至陪伴我西出阳关到了新疆。

     但今年的春天,在新疆,在油田的沙漠基地大院中,我意外地见到一树树芳香四溢粉红的槐花时,一时竟有些失神了。槐花竟然可以是粉红的!这太出乎我的人生经验,甚至让我生出有几多尴尬来,好比当年的人们突然发现黑天鹅真的存在一样。但令人安慰的是,这满院的一嘟噜一嘟噜,开得茂盛飞扬的槐花,幽幽的香和少年时一样,落下的花软软的,也和记忆中一样。这些天来,虽然为了防止沙尘吹进房间,必须时时紧闭门窗,但居然可以在远离家乡8000里的沙漠深处,枕着槐香入眠。而且有了这槐花的幽香为引,使我“夜深忽梦少年时”,能依稀再见那在那槐花树下苦读的自己,已经何其有幸了。我得谢谢这不一般的槐花儿。不必纠结是白的红的,只要有这馥郁幽香就够了。

所以,在我的心底,已经原谅了这唐突得不讲理的颜色,放下了心中微微的尴尬与不快。更何况,天天晚饭后散步,沿着油田基地宽阔得过份的水泥路走走。大西北的石油人气魄大,格局大,所以在沙漠里建的基地也大气,反正会战时全是沙漠,随手一划拉,这一大块给你,那一大片给他,要多大有多大,所以路也建得宽敞,走着舒心。两边不时有绿柳、沙枣、槐树、苹果树次递出现。有花可看,有香可闻,有绿可赏,和朋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些扯不清的事儿和写不完的稿,不知不觉就循着香走到了这几树槐花下,一边脚下小心踏着软软的槐花的落蕊,轻到无声,软到让人怜惜。一边在心中细细体味多年前的北国故都,那位忧郁的才子笔下写的槐花。“北国的槐树,也是一种能使人联想起秋来的点缀。像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种落蕊,早晨起来,会铺得满地。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这一段干净、清静、空灵的文字,多年后读来,依然余味悠长。而且因为花是粉红的,所以满地落红比起白色的落蕊更有些趣味。

槐树刚种没几年,并不高,略一举头即是串串粉红槐花,触手可及,香味时浓时谈,在鼻间盘旋环绕刚洒过水的花儿上,水珠晶莹欲滴,被水雾洗去土腥味的空气新鲜清新,刺激得人的鼻腔痒痒的只想打喷嚏恍然间忘记身在沙漠之中忘记了自己并不在江南烟花三月的扬州也不是身在此刻花满地千里金黄的成都川西坝子上,而是重新回到了少年时,在母校的宿舍旁边,那几棵一到春天花开满满的老槐树下,一架浓荫,几多幽香,数声蝉鸣。

身边的同事说,在乌鲁木齐这鲜的槐花可以卖到30元一斤,家人已经买好了,等她回家就能吃上槐花的馍馍。不曾在这沙漠大院中,居然就有这么多,只可惜舍不得就这么摘了去。我想,若是雪白的馍上点缀上这粉红的槐花, 当更让人垂涎三尺、赏心悦目吧。眼看着同事那么自然地摘几串槐花入口食之,大呼清香,从来只知闻花香的我,也不由得学着摘几朵,细细品尝。那软软香甜的槐花居然津津有味,清甜中有着青草的香,果然比只闻不食更有一番味道。可惜在这里,油田一线,因为安全生产的原因,我们都一律在食堂开伙,不能够私自动火做饭,不然倒真可以请朋友做一次槐花的蒸馍尝个新鲜就象几日前,院榆树长满榆钱时,有人专门来收集这些鲜嫩的榆钱用来做面食。

在成都的老家,在我生活20多年的扬州,我都只见过白色的槐花这是我来到新疆的第二个春天,一贯疏懒成性的我,居然在这个春天才第一次见到了熟悉的雪白槐花,已经让我大喜且过望了。不曾想,居然又看到这粉红的槐花开得满树香得满院,偌大的塔河基地到处都是这浓淡相宜的在江南,有沾衣欲湿的杏花春雨,在8000里外的沙漠中,虽然偶有黄沙漫天,也春雨淅沥,但能有这一树树粉粉红红的槐花,不远千里陪着我,亦可一洗我离家漂泊的风尘颜色。

在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黄沙千里,烈日炎炎,水贵如油,纵想寻一丝绿色也不得,只有爱花爱美爱绿入了骨的油田人,舍得从远远的地方拉水,或在沙漠中深深地打井取水,才种上了树栽上了花,还要时时用管线滴灌喷灌可以说,这每一棵树都价值不菲。我曾采访管后勤绿化的老师傅,光问起这每年种树浇花的水,他已经是啧啧连声,摆着粗砺的手,用新疆味很浓的话总结说,“一方水,两块多,这家伙,贵球得很呢。”每年他们最盼望的,就是塔里木河的冰雪融水,能泛滥得再多些,也好多拉一些回来,省点钱。

这粉色的槐花,不正是沙漠中的石油人爱美爱绿的情怀吗?谁说粗犷的石油人只懂得钻塔、管钳?只爱冰冷的采油树、输油管?只爱黑呼呼脏兮兮的石油?这一大片上千亩的沙漠,因为石油人的来到,已经彻底变成了绿洲我曾经从无人机航拍的镜头中看过,在这一片黄沙漫漫的死亡之海,仿佛海外仙山一般,突然地出现了这一片神奇的绿洲。伴随它魔术般地崛起了一个年产数百万吨原油的中石化第二大油田。绿洲般的塔河基地正是40年来西北油田人一棵树一丛草精心创造的神话。他们在创造40年累产一亿吨原油的奇迹时,也顺便用自己坚强的手掌呵护了这一片生命的绿洲。

这个春天,满院的桃花、李花,梨花、苹果花、杜梨花在一场大煞风景的沙尘暴后,迫不及待地开得满院,就几天,柳树齐刷刷地披上绿衫飘舞,黑色的八哥、灰黄的麻雀、白中带黑的喜鹊,还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树间呼朋引伴地婉转歌唱。树下,是一条条细细的滴灌管线,水花四散地浇灌着绿绒绒的青草。笔直的石油公路两边,一丛丛一片片的,是沙枣林,开满了小小的,鹅黄的沙枣花,香得让人不忍离开去年秋天成熟的沙枣或红或黄,还一串串挂在那铁灰而有质感的叶子中

这一切的美丽,常常让那些从库尔勒坐大巴来塔河沙漠基地工作,刚车窗外数小时一成不变的戈壁沙漠景色折磨得失望疲惫的远来客,一下车便忍不住揉眼,以为走错了地方,到了沙漠中的世外桃源,意外地给了他们安心留下来,扎下根,把汗水洒在这片热土的信心和希望。

   因为,这是一片粉红槐花盛开的神奇之地,这是沙漠石油人流着“奶与蜜”的迦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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