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记述一个人时,往往会在名字背后加上一个括号,里面写着生卒年月。人是他所经历过的时间堆叠而成的产物。今年是2019年,今年我20岁。我已经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活了20年。我在这里成长,在这里流血流汗,在这里嬉笑怒骂,在这里经历岁月感悟人生。 1999年的一个冬天,我出生在四川农村,住一栋二层没有装修的用砖头垒起来的平地小楼。而在1968年,我父亲出生时,他住的是一间前面住人后面养牛的简陋的山间木质小屋。 随着经济建设的浪潮,为了贴补家用,04年父亲到了无锡务工,我则和母亲留守在家。不过在第二年,母亲带着年幼的我买上绿皮火车票,随着哐当哐当的火车轮压铁轨的声音到了无锡。年幼的我还依稀的记着火车上那狭小的空间内浓烈的汗水和劣质香烟的味道以及那漫长的38个小时的煎熬。 小孩子总是没心没肺的,我一天一天的长大。人们说熟视无睹,对于常常看到的景象见得多了,也不觉得奇怪不起不来了。可这个形容的是一成不变的看到的景象。可我对于变化着的周围竟也是这样。住所旁边的田地被整齐地推平,然后修筑上楼房。视野内在所能看到的绿地的边界随着时间慢慢向远处飘去。 08年的时候召开了北京奥运会,那时的我九岁,小学三年级,那时的我们第一次取得了金牌榜的第一,而至今我还记得父亲每天拎着啤酒守着电视,盯着奖牌榜的激动。那时的电视还经常会因供电电压不足出现花屏。虽然处于金融危机,但我却一点也没有感到危机的样子。父亲照常上班下班,我也照常上学放学。我还记得我的小学操场是长草的,每次运动会要用石灰在跑道上划出一道道跑道线。 12年上半年的时候,我到了城里的小学参加小学结业考试。而我在那个地方第一次看到了投影仪,惊奇地知道原来教室里也能摆着电脑。到了下半年。我升了初中。初中比小学大了许多,我又发现原来初中的每个教室都如那所小学一样,摆着投影仪呢。伙食比初中好了许多,跑道也换成塑胶的。而我也认识了城里的朋友,有着轻微网瘾的馋嘴的我羡慕他们家中有着电脑与冰箱,自卑着看着他们有父母开着小车带着上下学。 15年的时候,我到了高中。发现高中居然还有体育馆,体育馆内甚至还有一个游泳池。也是在高中的几年,家里买了电脑,但我却很少去玩;家里买了冰箱,我却开始不吃冷饮。当兵回来的哥哥买了汽车,结婚之后生了一个小姑娘。每天乘车的我却并不觉得有多么骄傲。我知道买东西可以用淘宝,支付可以用手机,走在街上可以扫码开共享单车。过去总是受父亲教育的我,现在居然能倒转身份教他用手机用微信。
高考完的暑假回了一趟故乡。这次坐的是高铁,十个小时之后,我便如箭一般由无锡到了四川,用箭形容可能不对,因为它应该远远比箭快。我遇见了我父亲曾经居住的木屋,她依旧在山坳里。反倒曾经是我居住过的两层小屋已经被拆倒,地基用来修厂区。我曾经看见的简陋的小学里面竟然也装上了投影仪和空调。瓷砖外墙的建筑中飘扬着是鲜艳的红旗。现在在故乡的哥哥也有着自己的生意,住在我曾经以为只有有钱人才能住的小区中,用陶瓷地板铺满屋子,客厅里挂着大大的液晶电视,厨房里是琳琅满目的陶瓷刀具,甚至把一堵墙凿开用来养金鱼。而我的三岁侄女屋中堆满的是零食,那是我三岁时从来没有见过想过的场景。
我们心中的祖国从来不是什么抽象的概念。她是我们每一个人集聚而成的整体,她是我们每个人生活所构成的复合体,他是我们熟悉的社会与文化。我们就像鱼生活在水中一样,处在她的怀抱之中,依恋着着她的温暖,却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过去是我父亲那一辈人创造了我们的现在,而之后是我们这一辈人创造我侄女那一辈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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