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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来狂人知多少 46

 江山携手 2019-05-19

说狂之肆拾陆    刘光世与范蠡

   其实佯狂也是狂。因为有狂态、狂言、狂行。因为佯狂也不同于一般人,属于非同寻常。所谓的正人君子,是佯狂也没有过的。因为佯狂也实在是伤名伤誉、伤身伤体,更重要的是伤心,很不容易。

  范蠡之事可能大家都知道,范蠡的狂却很少有人分析。我以为他介于真狂与佯狂之间。故须细论。

   《续资治通鉴宋纪》卷一百一十八载:

    壬子,张浚辞往太平州、淮西视师。浚因论刘光世以八千金为回易,沈与求曰:“臣闻光世之去,尝语人以陶硃公自比,是诚可以致富矣。”浚等论范蠡之贤,人所难及,帝曰:“蠡固贤,朕谓于君臣之义犹未尽也。”

    这里的浚是张浚,南宋主张抗战的人。沈与求是一个人,姓沈名与求。沈与求说刘光世自比陶朱公即范蠡,而宋高宗赵构却说范蠡没有真正尽到君臣之义。在南宋求恢复的意义上,形势与古越国有相近之处。而刘光世竟然离职而去求富,学范蠡,赵构显然不满意。范蠡之贤,人所难及,刘光世之自比,也有不当。盖范蠡是在吴国灭亡之后才离开勾践的,而当时北方还没有收复。但范蠡其人的事则也可以讨论:功成身退,是智者的行为,如鲁仲连、如张良尽是,但君臣之义,要求生死以之。他却没有做到。他自己一离去,岂不是彰君之恶?

    实际上历史上刘光世哪里能与范蠡相比,他是个与世浮沉的人,虽领大军,号太尉兵,辅佐高宗有功劳,自诩将来史书记功当为第一,实际上比岳飞、韩世忠远甚。窃取一生之荣,是因为与秦桧关系处得好。见机行事,自去兵权,也是机会主义路线,而且丑陋到谋取私利,是小人行径,不足以方范蠡。我觉得史书记此段话很耐人寻味:张浚是反对刘光世的人,论范蠡人所难及,正是讥刘光世之大言不惭也。

    儒家倡导的三纲之首即君臣。范蠡何人,非儒家所谓“正人君子”了。所以他的事迹往往为历代狂人所引用,说他是狂人之祖也可以。他好像看破了,看破了君臣之义。现在有部电视剧,把他演得只是为了西施,当然不合历史事实,但也不失为另一种解法。

   范蠡的故事见于《国语·越语》《史记·越王勾践世家》,又见于《史记·货殖列传》。更多地见于《吴越春秋》。这里只引《史记·货殖列传》,读者好与刘光世一比:

    昔者越王句践困於会稽之上,乃用范蠡、计然。计然曰:“知斗则修备,时用则知物,二者形则万货之情可得而观已。故岁在金,穰;水,毁;木,饥;火,旱。旱则资舟,水则资车,物之理也。六岁穰,六岁旱,十二岁一大饥。夫粜,二十病农,九十病末。末病则财不出,农病则草不辟矣。上不过八十,下不减三十,则农末俱利,平粜齐物,关市不乏,治国之道也。积著之理,务完物,无息币。以物相贸易,腐败而食之货勿留,无敢居贵。论其有馀不足,则知贵贱。贵上极则反贱,贱下极则反贵。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财币欲其行如流水。”修之十年,国富,厚赂战士,士赴矢石,如渴得饮,遂报彊吴,观兵中国,称号“五霸”。

    范蠡既雪会稽之耻,乃喟然而叹曰:“计然之策七,越用其五而得意。既已施於国,吾欲用之家。”乃乘扁舟浮於江湖,变名易姓,適齐为鸱夷子皮,之陶为硃公。硃公以为陶天下之中,诸侯四通,货物所交易也。乃治产积居。与时逐而不责於人。故善治生者,能择人而任时。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再分散与贫交疏昆弟。此所谓富好行其德者也。後年衰老而听子孙,子孙脩业而息之,遂至巨万。故言富者皆称陶硃公。

    其实刘光世不是什么真忠臣,范蠡产于文身断发的越国,更不是醇儒。唐韩愈早就有对范蠡的批评,把他当作为人谋而不忠的人。题目是《蠡招大夫种议》,原文如下:

    蠡既辞越到齐,乃移书文种,亦令亡去,以逃其长颈之难;遂使种假疾不朝,竟承赐剑之诛。悲夫!为人谋而不忠者,范蠡其近之矣。夫君存与存,君亡与亡,备三才之道,未有不显然而自知矣。勾践奋鸟栖之势,申鼠窜之息,竟能焚姑苏,虏夫差,方行淮泗之上,以受东诸侯之盟者,范蠡、文种有其力也。既有其力,则宜闭雷霆,藏风云,截断三江,叱开四方,高提霸王之器,大宏夏禹之烈,使天下徘徊,知越有人矣。奈何反未及国,则背君而去,既行之于身,又移之于人。人臣之节,合如是耶?且臣之于君,其道在于全大义,宏休烈。生死之际,又何足道哉?况君者天也,天可逃乎?君以长颈之状,难以同乐,则举吴之后,还越之日,泛轻身游五湖者,岂惟范子乎?静而言之,则知范子有匡君之智,而无事君之义明矣。其所以移文种之书,亦犹投勾践之剑也。勾践何过哉!予所谓为人谋而不忠者,其在于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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