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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过行草书的朋友们一般都会知道或直接临习过唐孙过庭的《书谱》，此帖取法王羲之、王献之，笔墨酣畅、坚劲，宋米芾以为唐人草书得二王法者，无出其右，是临习并进入二王书法体系的重要门径。其实《书谱》不仅仅是一本字帖，更是一部见解深刻到位的重要书论。此论全文虽然仅存3700余字，但是内容却非常丰富，前人的分析和论述已经很多，这里笔者仅根据自己学习书法的一点粗浅经验，谈一谈对其中一些重要观点的认识。 第一，全书开宗明义，确立了王羲之的书圣地位。“夫自古之善书者，汉魏有钟（繇字元常）张（芝字伯英）之绝，晋末称二王（羲之字逸少；献之字子敬）之妙。”与前贤相比，“元常专工于隶书，伯英尤精于草体，彼之二美，而逸少兼之。”而二王父子之间，“子敬之不及逸少，无或疑焉”。任何一种艺术门类，总是先有大师和名作，然后才有规则，大师们就是规则的制定者。确定了钟繇、张芝、二王的大师地位，也就确立了书法规则的来源，才方便说明规则。《书谱》落款垂拱三年，即唐代的武则天时期，虽然东晋之后屡遭战乱，但当时王羲之的作品存世量仍然不小，加上唐太宗等对王羲之的推崇，各种复制品流传很广，所以那个时代的人们仍然可以很方便地以王羲之的作品为入门捷径。《书谱》中并没有提到另一位书法史上仅可以与王羲之并称的大家——颜真卿，二十多年之后的唐中宗景云年间他才出生，他在继承二王的基础上，发展出独具特色的书风，和王羲之父子等前贤一起影响了之后一千多年的书坛，一直到今天。 第二，申明了书法美的评判标准。《书谱》借用《论语》“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一语，申明了符合中庸思想的审美标准。“夫质以代兴，妍因俗易。虽书契之作，适以记言；而淳醨一迁，质文三变”，所谓的雅和俗，无非是一种审美倾向，而这些倾向总是在不断变化。在这种变化中如何才能把握到雅的实质呢，那就是“贵能古不乖时，今不同弊”。我们经常看到一些狂怪的书法作品，其实这种现象古已有之，很多就是为了哗众取宠。即便我们不能辨别真伪，那也不要被轻易迷惑，至少要做到存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须知任何一个艺术门类中能够开宗立派成为大师的都只能是少数人。初学者在取法上还是要走正道，即便不能成为大家，做一个谦谦君子也很好，至少不会误入歧途。 第三，揭示了真、草书的特征及书写诀窍。“真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情性；草以点画为情性，使转为形质。”唐之前并没有楷书这种提法，对于《书谱》中真书的含义虽然有很多不同的解释，但是大约涵盖隶书和钟繇之后的楷书。“形质”就是基本形式。隶书和楷书的基本形式就是笔画，也即《书谱》所谓的点画 ；草书的基本形式就是“使转”，也即我们常说的牵丝和映带。《书谱》区分了点画和使转，但更强调两者并不矛盾。“伯英（擅草书）不真，而点画狼藉；元常（擅真书）不草，使转纵横。”这才是值得反复回味的地方。然而如何才能够做到既点画狼藉又使转纵横呢？“心不厌精，手不忘熟。若运用尽于精熟，规矩谙于胸襟，自然容与徘徊，意先笔后，潇洒流落，翰逸神飞。”临习一个字帖或某种书体，笔者自己体会大概有四个阶段必须经过。刚开始学写字的时候“手冷”，点画和结构的细节都无从谈起。渐渐“手暖”，即便写得不是很规矩，但是已经规模初具。再坚持一段日子，慢慢可以感到“手热”，对于细节的把握更加熟练到位，但是这时候一定不要轻易停下来改换门庭，因为这时候还不算进入“自由的王国”，遇到不熟悉的情况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时候应该趁热打铁，进入一个可谓 “手烫”的阶段。到写得纯熟，才能够做到出帖，也才能够出入规矩而不为规矩所限。“然后凛之以风神，温之以妍润，鼓之以枯劲，和之以闲雅。故可达其情性，形其哀乐。” 这样，书法才最终由技术层面上升为一种艺术，甚至上升到“道”的层面。 第四，总结了四种书体的书写特点：“篆尚婉而通，隶欲精而密，草贵流而畅，章（草）务检而便”。一种书体临习得像不像，关键在抓特点。如果我们能够根据特点来指导自己的临习，尽量往上靠，自然容易上手，尽快步入正轨。例如，这里说“隶欲精而密”，就是说隶书要写得尽量紧凑，要有一种密不透风的感觉，而源自隶书的楷书在书写的过程中也要注意紧凑。 《书谱》中还有许多其他精辟的论述，至今仍有极强的指导意义。正如清代王文志《论书绝句》里所言:“墨池笔家任纷纷,参透书禅未易论。细取孙公《书谱》读,方知渠是过来人。”对于任何一个初学书法的人来说，即便不能背诵《书谱》全文，也要尽量做到熟读，方便自己在学书的过程中不断领悟和印证。否则就纯粹是自作聪明，大言欺世，又怎么能够自成规矩呢？ 九州出版社：石增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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