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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正德嘉靖年间，以沈石田、文徵明为首的吴门画派，在苏州、云间（今上海市松江县）一带十分活跃。书画家在自己的作品上钤印自不必说，为了以印章抒情达意，即便是坚硬的印材，也一样阻止不了他们的热情。在以青田石刻印之前，文徵明和文彭早期的印章，即使在自篆印文后，以象牙清篆刻技人鲍文成、李文甫刻成。直到文彭使用灯光冻石后，才得以完全结束。元代王冕虽是最初的探索者，但贡献似远不及这位明代的文博士。而文彭作为文徵明的长子，其所在的吴门，是再好不过的印章艺术“市场”。吴门派的书画家也非常乐意的接受了这种简便的刻印方法。 在文彭和何震开创了文人流派印章之先河后，以吴门为活动中心，又出现了很多知名的篆刻家，亦出现了很多杰出的印章艺术理论家。这些理论家的思想与吴门画派显然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生活在苏州的印论家周应愿曾有如下的记载：（万历前后）“印信之重未有如当代者。汉所谓印章，则今所谓牙牌而已。士大夫自制印，亦曰印篆，文俱尚玉箸，长、短、阔、狭、大、小惟所欲为。”可以看到此时文人印章已经摆脱了印章作为印信工具的束缚，而形制亦摆脱了官方规制的限制。 周应愿书中还载：“鸿笔丽藻之客自制，或取《山海经》，或取《尔雅》，或取老庄，或取《骚》，或取禅，或取秦汉以来诸稍僻书。理学大儒则取裨家风教育者，或《周易》，或诗书，或孔孟，甚或宋人讲学，语道不同，不相为谋，夫印亦然。”这段记载我们可以看到文人流派印自一开始，便呈现了旺盛的生命力，所涉猎之广，所涉及文人之多，由此亦可见一斑。 此番的描述，亦让我们看到明代中后叶以吴门文人为代表的明代文人广泛喜好刻印的画卷，印章艺术的广泛开展，名家亦层出不穷。而这些篆刻家又以梁袠、苏宣、李流芳、朱简、汪关、赵宦光等最为著名。 文、何以来，印人辈出，或亲炙二家，或私淑诸人，门户之见，亦不能免。与明代中后期的政治环境亦有很大关系。有些人自我标榜文彭的“正传”，所以出现了“文派”、“三桥派”之称，以与“何派”、“雪渔派”相对。也有人推重苏宣，别立“泗水派”之名。 关于这些盘根错节，说法不一的派别之说，我们会在后面详细的为大家介绍。 今天我们来介绍苏宣。 苏宣（1553~1626以后），字尔宣，又字啸民、朗公，号泗水，（安徽）歙县人。著有《印略》三卷，凡二册（万历十五年出版）。苏宣父苏汇善古文词，继承家学，苏宣亦喜读书，且喜击剑，此记载的击剑应是武术的一种吧，曾在苏州文彭家设馆，得文彭传授篆学，后在上海顾从德，嘉兴项元汴处纵贤观摹秦汉印章，有说其曾摹汉印千方，功力深厚可见一斑。而又能加以变化，自成一格，所作气格壮伟，多用古碑额体，一时无出其右。用刀参披法，对程邃、邓石如都有很大的影响。 苏宣篆刻，师事文彭，亦用时受到何震的影响。周亮工《印人传》说到文彭印学，“以猛利参者何雪渔，至苏泗水而猛利尽矣。”所以推重苏宣，别立“泗水派”亦是有些道理的。 苏宣本人自述学印的历程时在《印略》自序中是如此说的：“乃取六书之学博之，而寿承先生则从谀之，辄试以金石，便欣然自喜。既而游云间（上海松江）则有顾氏（从德），檇李（古地名，今嘉兴一带）则有项氏，出秦汉以下八代印章纵观之，而知世不相沿，人自为政。如诗，非不法魏晋也，而非复魏晋；书，非不法钟王也，而非复钟王。始于模拟，终于变化。变者逾变，化者逾化，而所谓模拟者逾工巧焉。” 此段文字，不光讲述了其学印的过程，亦告诉我们学习诗书画印的一些基本道理，始于模拟，而终于变化。 在苏宣传世的《印略》二册中，我们可以看到其取法文彭、何震的基础之上，远规汉晋，爽朗蕴蓄，韵味深厚。 其友姚士慎在其《印略》序言中赞誉：“吾友苏玺宣氏，缥缃旧业，素精六书，残碑断碣，无所不窥，所至问奇字者履相钷，其印章流遍海内，与文寿承，何长卿鼎足称雄。”虽然是好友的赞誉，亦可见苏宣在其时代的地位。 印文：寥落壶中天 印章尺寸：27mm×27mm 五字白文印，“中”、“天”二字作合文写为一字。将笔画较少的两字合为一字，使得全印四字笔画所差不多。全印显得古朴平正大方，疏密得宜，密而不挤。值得注意的是其中弯折的处理借鉴了很多汉碑古隶的方式，与我们一般所见到的有所不同，特别在“廖”字下部的处理上尤为明显，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对比下汉《袁安碑》中的笔画。 印文：安处先生 印章尺寸：31mm×31mm 四字白文印。这类细白文印，作白文印如作圆朱文印。篆文基本是小篆的写法，而不是汉籀书的写法，将印章作纸，以刀作笔，书写玉箸篆书。在笔画末端的处理上又显示尖锐的处理，如刻如书，可谓极妙。利而不猛，平静淡雅中又不失刀意。 印文：白醉轩 印章尺寸：32mm×32mm 三字白文印，印文的处理有些类似金文的书写。可见苏宣对汉魏碑额的喜爱。 印文：江东步兵 印章尺寸：28mm×28mm 四字白文印，初看，很多人会感觉有些粗糙，如果不告诉你是名家所刻，我相信如今很多人都会以为是初学涂鸦之作。可是其中的韵味，需要你多多看看汉魏的碑刻作品才能理解的，很多的破残，或是笔画的不一，都是在刻意的寻求碑刻的残缺，所形成的历史的沧桑感。也是在展示汉魏碑刻的古朴自然的天趣。虽然后世对这类的印文有很多的非议，但是能理解其中的韵味，便亦可以了解作者的用意，至于喜不喜，那是个人的喜好问题。 印文：伯玉 印章尺寸：34mm×34mm 带边框的二字白文印，这种边框在秦印中是比较常见的，在西汉印中亦可以见到，但是与之不同的是边框的处理，没有特别的细致，而是较为的随意，一般在处理边框时，都会遵循内方外放的原则，就是对于边框的内侧处理应细致一些，显示的是内方外圆的意味。但是此印的边框就没有做过多的处理，但是初看时，当你把视线集中在中间的粗白文二字上时，便会感觉边框的处理，实际上是有笔直的内核的，如中锋运笔，中心很直，但是周边如同晕染一般，即不刻意又不觉歪斜，如同一开始是笔直的边框，且处理细致入微，但是随着时间，渐渐残破，自然而有沧桑感。“伯”、“玉”二字更是隶意十足，后世说邓石如受苏宣影响颇多，由此可见。 印文：长留山人 印章尺寸：22mm×22mm 四字白文印。按我们的章法中所介绍，此印所用为独秀法。“长”、“留”二字较为平淡，“山”字根据笔画多少而刻意的压扁处理，“人”字的拉长，与所留红所造成独秀之美，尤其笔画的处理，亦是内骨外虚。其中的独秀章法、与残破粘连的处理都是后世章法之经典。 印文：静啸斋 印章尺寸：23mm×51mm 三字朱文斋馆印。相较于一般的圆朱文印，此类朱文印显得更加的厚重与平正。虽然不及圆朱文秀美，但是亦有可取之处。其中的一些残破，更是增添了韵味，如今的一些圆朱文太过于极致与追求工之美。可是变者逾变，化者逾化，而所谓模拟者逾工巧焉。太过追求工巧，而失去了古意与韵味。 印文：云中白鹤 印章尺寸：43mm×43mm 四字白文印，看到此四字，大家是不是感觉有些眼熟呢，不错，何震有一方同样印文的印章。对比此二印，可以十分清晰的看出，何震和苏宣在艺术上所追求的不同，与两人风格的区别。苏宣追求的是一种碑刻的沧桑和纯朴自然，而何震则是更加的追求刀法的猛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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