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里头遗址姓商？还是夏？

序言：

河南地处中原地区，正是华夏文明的发源地，河南的历史就相当于中国的半部历史。夏商周均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并存更替着，正如司马迁说，'昔三代之居，皆在河洛之间'。

关于夏的历史，目前还停留在文献中，是否真实？是否能够通过考古发掘证明夏的存在，一直是学术界争论的热门话题。

气象资料考证：

黄河南岸的大部分地域归于河南，反之河北；它简称为'豫'，牵象之地也。

气象考古学考证，至少在3000年以前，平均温度要比现在高出2-3度，黄河流域正处在中国的降水线上，冬不雪，降雨充沛，属热带和亚热带气候，森林茂盛，生活着大量的野象，犀牛，鳄鱼和三趾马。《吕氏春秋·古乐》记载：'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 在殷墟商城中就曾经出土了一具大象遗骸。

象遗骸 殷墟商城出土

公元前903年，西周中期，据《竹书纪年》载，冬季天降暴雪，牛马皆冻死。至此，气候骤冷，小冰期开始，这或许就是草原部落对农耕地区持续打劫的主要原因吧。

这里可以思考一个问题，未来气温变热会怎么样？

就在黄河流域处于温暖湿润期，古人依河而居形成部落，大致还没有学会凿井技术，虽多次被河水覆灭，但最终还是会选择回归原地。《孟子·滕文公》记载，'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传说中大禹总在治水，这可能与距今4000年前后，九星地心会聚，引发了洪水导致黄河南北改道。相传洛阳龙门石窟所在的伊阙，便是大禹凿通，似乎天气好转，也可能与他的'疏导'成功，减轻了水患。

人类发展的简单进程：

对于早期人类，生存是首位的，由于并不直接生产食物，必须时刻寻找猎物，他们制石为武器，集体狩猎，平均分配，外出的男人们又常常生死不明，社群内关系也较为平等。似乎最早的部落多属于母系社会，夏人姓姒，周人姓姬，秦人姓嬴，齐人姓姜，姚姓出虞舜，商人例外姓子，古姓氏多有女子旁。

当人类学会耕种和养殖，便开始定居下来，或是我们常说的刀耕火种阶段，种一季粮食，秸秆草木烧掉，隔年再种，这时会出现石镰，锯齿状的石器，用于收割；仿佛男人的地位才开始上升，社内关系开始不平等。

大河村遗址 仰韶文化

初期国家的形成，自然要有足够多的农业人口，农作物与养殖物需要供养贵族、手工业者、军队等。青铜时代替石器时代，青铜冶炼可以批量制作武器，驾驭马车，到处抢夺矿石、盐池、粮食、资源、土地，发动战争，征服更多的人口。如果有夏朝，就这样产生了。

大河村遗址 仰韶文化

关于夏商周的观点：

张光直先生认为夏商周三族在时间上是共存关系，而非灭亡兴起的关系，并且三族共存了相当长的时间。从历史朝代上划分，则是由于政治权利从夏转移到商再到周。丁山先生从民族上划分，夏人来自中原本土民族，商人来自东北燕毫山戎，而周人则是西北戎狄。中国自古就是多民族融合的国家。

山西襄汾陶寺聚落遗址分布图

有的学者认为夏都在山西襄汾陶寺，被认为是尧都，那里曾经发现最著名的陶寺铜铃，做工粗劣，有明显的铸造缺陷和气孔，采用98%纯铜铸成，软性脆，较之后合金青铜器（掺入锡、铅），制作相当原始，但在其贵族墓中并没有发现任何铜器。

而登封的王城岗大邑被认为是禹都阳城，这是30万平方米的大型城址，内城有可能是大禹之父'鲧作城'。

登封王城岗遗址 疑似夏人建造

许宏老师认为，中国最早的广域王权国家——二里头国家，以陶器为中心的文化面貌来看，继承了嵩山南北的王湾三期文化的基础上发展起来，与瓦店、新砦有较为密切的关联。它从外部'挺进中原'，是在一个新的高度上，接续和整合了龙山时代逐鹿中原的'群雄'的文化遗产。

夏代存疑：

在国家重要的文化工程夏商周断代工程中，把偃师二里头遗址归纳成夏，但依旧有很多学者以及西方社会并不赞同，大致有几个方面还有存疑。

其一，没有找到证明夏代的文字，在商人的甲骨文字中，也从未提及夏。

其二，二里头遗址没有发掘到王陵，没有直接的物证。

其三，如果偃师二里头定为夏都，为何仅在其六公里处，又建立了偃师商城？难到不怕在敌占区里随时有叛军？

其四，夏的最早记录来自文献《尚书》，而离夏灭亡也近千年。

其五，二里头遗址考古队长许宏老师，在此地工作近二十年，从未轻言有夏，他认为夏还只是一个传说。

二里头遗址位置图

二里头遗址：

从偃师商城遗址向西行，走杜甫大道，穿越洛河（在古时，这河应该是古伊洛河），再走乡道，导航来到圪当头村，村口新落地一座'最早的中国'的牌坊，口气甚大，两座石狮子因村民婚庆被贴了喜头，这里就是二里头遗址最主要的入口。

圪当头村 二里头遗址入口

偃师二里头遗址现场 宫殿区

依着导航前进，水泥路变成土路，然后是一大片去了皮的工地，规模相当之大，我知道这里应该是正在发掘的宗庙宫殿遗址区，有主殿，四周连廊，可以看做四合院的最早雏形，还凌乱这一些祭祀坑，在眼前就剩下这些红土坑了。

二里头遗址宫殿复原模型 偃师商城博物馆

闯进遗址工地上容易迷路，许多路被封闭，仅有小道才能逸出，幸有拉三轮的老乡指点，才找到另一条杀出去的土路。

偃师二里头遗址现场

二里头遗址目前的发掘研究：

二里头发掘约有四十多个年头，北面的一部分或因洛河改道冲毁，目前夯土遗址30多处，一号、二号宫殿基址全面揭露，发掘了大量窖穴、水井、灰坑，铸铜作坊，祭祀坑，墓葬300多座，陶器约千件，一批精美的玉器和青铜礼器，以及铜铃、镶嵌绿松石的兽面纹铜牌等。在同类遗存中，二里头遗址规格最高，文化面貌最具典型性，一些学者认为，三期、四期遗址上有明显的商人痕迹。

偃师二里头遗址分布图

许宏老师在采访中，这样说，'一个老乡说他家地里的麦子一直长得不好，我们一听就很兴奋，这很有可能是由于沉埋地下的大型基址夯土引起渗水不畅，导致麦子长得不好，钻探结果是宫殿区北边的大道。这样就发现了中国最早的十字路口，随后追探出了井字形大道。'

二里头宫殿区发掘图

二里头绿松石龙 偃师商城博物馆藏

二里头玉刀 偃师商城博物馆藏

二里头玉璋 偃师商城博物馆藏

二里头陶爵 偃师商城博物馆藏

二里头青铜爵 偃师商城博物馆藏

二里头绿松石青铜牌 偃师商城博物馆藏

二里头陶制下水管道 偃师商城博物馆藏

二里头青铜刀 偃师商城博物馆藏

二里头青铜鼎 偃师商城博物馆藏

二里头青铜爵 偃师商城博物馆藏

二里头青铜斝 偃师商城博物馆藏

二里头石钺、玉钺 偃师商城博物馆藏

二里头陶器 偃师商城博物馆藏

二里头陶器上的“刻划符号”（没有找到文字）

结语：

偃师二里头遗址梳理出很多'中国之最'：最早的城市干道网、最早的中轴线布局的宫殿建筑群、最早的青铜礼乐器群、最早的青铜近战兵器、最早的青铜器铸造作坊、最早的绿松石作坊、最早使用双轮车的证据等。

期待着，新建的二里头遗址博物馆在2019年10月1日落成，届时一定会让历史考古爱好者们大开眼界。

二里头遗址，如果能发掘到相关文字，夏商之谜，才能油然而解。

新建二里头博物馆

新建二里头博物馆 馆内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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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何以中国》 许宏 著

《中国考古学--夏商卷》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编著

《中国考古学》 刘莉 陈星灿 著

《夏商社会生活史》 宋镇豪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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