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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穷与富，大凡皆从形而观而言，以至于易沦为粗疏的“以貌取人”之流，少有透形解悟精神之充实、富足者，故此又多为雅达高尚之士超俗遗世之属。
吾有一友，为艺道执著之士，性豁达而出语多狂，嗜酒，衣著陈旧而略带几分寒酸土气。然而每与艺朋侃谈，总能使对方刮目愧才之浅薄，暗羞韶光之荒失。当然其后亦产生一种强烈的激动和鼓励，似乎能成为现代物质文明中“拜金”潮头鲜明颉颃的凭藉，亦为人之精神首要的佐证。前不久，此君临舍下闲坐，与言近遇一事，颇为感触。其一学生问：“生命的意义到底为何？”师言：“生命之大意为觉省自我的存在，应不为世物所羁，以求得心意第一，财物次之，正如古贤哲安贫以乐其道，让生命存在时刻给自身价值一种证实。”学生似解非解道：“先生居陋室，箪食瓢饮以合颜回之尚道，赋诗饮酒以得渊明之逸趣，可谓自在、自得。然今时财满衣锦之徒，日饮酒，夜歌舞、麻将，仍能得其安然，何故？是否穷者守穷以乐道自慰，富者愈富以淫欲自遣，此二者皆能各怀其自得而终，其有何别？又焉能辩其孰是孰非，孰高孰俗，所以人之朴素生活只能是穷的表现。”友慨然应对：“诚然！古人云‘人各有志’，人自有自身的处境、学识和阅历而形成每个人的社会生存看法，在生命的意义上很难去说谁正确与否。正如有的树，它的生长扩展能让人获荫心悦，有的树或许就不定能那么明显体现给予的价值，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存在的生命本身就具有一定的意义。在人来说，通过努力获得财富本身就有意义，只是这种财富有有形、无形之别。有形财富眼见，无形财富神会。富足物质自然应当正常享受怡体，而精神财富则只能怡性。作为一种文化代传、发展、交流，很明显后者带有强烈的奉献意识，既然是奉献，就无所谓外表绮罗给人以一种“富足”，朴素是外在，穷的是表面，而富是内在的，是生命精神实在的把握”。
听完激动的叙述，感觉确实令人嗟叹，“人生处一世，去若朝露晞”，其学生尽管是带着迷惘困惑去思索生命的意义，但在当今经济狂潮里，能化时间去虑及，着实不易。人乃万物之灵，自然应有别于一般生物只为存在而存在，应让进化的思维去接受文化的熏沐，从而树立远大的理想和高尚的情操，只满足物质享乐，完全是人性的堕落，智脑的退化。虽然献身文化和艺术事业学习奋斗的人，在很大程度上是从遥远的美好蓄积里撷取享受的快感，但这种快感是永恒的，它不同于“鼠目”寸光所注重的可触可受的瞬间物质愉悦，因为它是时间、汗水、智慧、情志的结晶，这带有一种超越自我、抗拒贪欲、净化心灵的人性考验，需要具备特殊学识、涵养等方面条件，方可去印证生命的真谛。这是一种巨大的“我”的投入，是大自然对于孕育高级生命的一种检测，是灵长类物展示超凌万物、跨越时空的一种表现。所以，这种献身奋斗的生命荣耀的灵光是崇高的、圣洁的、伟大的，它的创造可以无视平庸表面的“穷”与“富”，而又能不带任何的观念去照耀一切。 （1994年作于贵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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