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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此鸿印痕,赵之琛与清印章收藏家林云楼交游,及作品传播

 李叔狠生气 2019-06-08

赵之琛存世篆刻作品数量丰富,在浙派八家之中居于首位。这首先是因为他大约 在十多岁前就开始学习篆刻,年寿又是八家中最长的。他从事篆刻约六十年,故而有 逾以万计的印作。另一方面,赵之琛的印作能广泛传播、泽被后世印人,是因为他生 前就有集印为谱行世,这就不得不提及友人林云楼的功绩。可以这样说,林云楼之于赵之琛,正如同魏稼孙之于赵之谦。现今传世的赵之琛生前就辑得的印谱,几乎都是由林云楼拓制的。

林云楼(1787—1840后),本名大宗,字云楼,以字行。福建侯官(今福州)人。 韩天衡《中国篆刻大辞典》“印人”中有“林大宗” 一条:林大宗,清印章收藏家。 字云楼。《浙派印论文摘》一书云:

林云楼(1787—1840后,字大宗)是赵之琛的门生辈,能静制印泥,亦谙摹 拓边款,喜集赵印为谱,也旁及浙派名家刻印。

林云楼于杭州开有“林云楼装池”店铺,专事古籍书画装裱、 印泥制作、订制印谱。林氏好集印制谱、摹拓边款,并曾嘱赵之 琛治印多方。鉴于林云楼身为书画装裱店老板的身份,可以猜想林或许正是赵之琛印谱辑集过程中的赞助人。

赵之琛曾为林云楼刻制“林大宗”白文姓名印(图1)、 “生于丁未”、“云楼手集”白文印(图2)等。“云楼手集” 一印边款为:

集印图》,云廑属,次闲。

省识朱文又白文,一枝铁笔技偏神。频君妙手搏银艾,紫粉丹砂色最勾。(君善制印泥)小山窠石自清奇,何用文窗置鼎鼻。 闲取印文频展玩,夕阳阑角已潜移。云廑属,秋拾题句,次闲录。

赵之琛在印侧刻制的《集印图》,图中一人坐于树下小屋之中,似正伏案赏印, 颇有意趣。郭若愚曾经撰写《赵之琛与林云楼》一文认为“此印边款为篆刻史上印 侧刻制绘画的先例。”(据真微书屋黄尝 铭考:1685年出生的周颢在所刻“开卷一 乐”朱文印上的侧款己见有花卉图样的刻 制。)

赵之琛为沈瀛(玉川)刻“沈瀛之印” 长方朱白文印,边款为“云楼以石赠玉川, 属次闲奏刀。”林云楼为朋友向赵之琛索 作,更可见的其与赵之琛关系密切。

道光戊子八年(1828),林云楼集得赵之琛印成《补罗迦室印谱》,每幅一至二印。有周如塘、尚饮江等人序,并有林云楼自识文曰:

赵次闲先生,博雅人也…..海内士大夫好古者,无不知武林有赵次闲先生也。……吾杭向多名手,如丁敬身、黄小松、陈曼生诸先生,皆后先揸名当世。 先生继起其后,岂但前辈瓣香可续,而三代秦汉之法脉,又邀接之矣。予恐散而 难聚,因苦心搜访,集数十年之工力,得若干卷,公诸同好。昔人有云:天下之 美,当为天下惜之。异日金石志中,又增一佳录矣。

道光辛卯十一年,林云楼又辑赵之琛刻印成《补罗迦室印谱》续四卷。每幅一至 二印不等,于谱末有墨拓边款之印章六页。有江石如、徐楙、王光祖、汪弑、汪之虞 等人题跋。这部赵之琛刻印印谱,由于附有六页的墨拓边款而更显珍贵。郭若愚(智 龛)在《赵之琢与林云楼》一文中说“这六页边款,开创了篆刻印谱拓款识的先例,是十分珍贵的。”据黄尝铭考证,一八二一年郭鏖辑《灵芬馆印存》二册本,每页一印,即附拓有边款;又一八二二年郭宗泰辑《种榆仙馆印谱》四册本,张鲁盒旧藏本, 每页一印,隔页亦拓有边款;又嘉庆道光间,何梦华、何夙明合辑之《西泠四家印谱》 亦有墨拓边款。“故篆刻印谱有墨拓边款之先例似应再往前推十年左右,总之也大约 在嘉道之间,将边款墨拓附于印谱中,渐渐蔚成风气,且技术也渐渐精良矣。”°此说 应当无疑,但《补罗迦室印谱》传播广,且“技术也渐渐精良”,作为附有边款的早 期印谱对后世产生巨大影响。

正是林云楼的热心蒐集,使得赵之琛的印作得以原钤印谱行世。孙慰袓曾说“…… 西泠前期诸子中,生前由人搜集原石谋版钤谱行世者,仅陈鸿寿有此之幸。” 51而赵之 琛则是西泠后期印人中有此之幸的印人。浙派发展到后来,陈鸿寿和赵之琛影响最大, 与其印谱辑成而传世至关重要。林云楼能耗费数十年工力搜集赵之琛的印作,不单他 个人对赵之琛的敬仰与衷爱,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时人对赵氏篆刻的渴慕。周星莲(午 亭)题林云楼集印谱云:

林君信雅流,搜讨良僻嗜。猩红手印泥,撫拓及款识。甲乙定编排,品第分位置。重之等琳琅,藏之富箧笥。岂惟赏识真,亦属性情寄。留此鸿印痕, 永订石交谊。

林云楼集赵之琛印谱约十年之后,又集得《名人印集》,录入浙派丁敬、黄易、 蒋仁、奚冈、胡唐、张燕昌、陈豫钟、陈鸿寿、高垲、江介、屠倬、汪潭、孙均、徐 琳、赵之琛、汪之虞等十六家印作。这一印谱的辑成,更加说明浙派篆刻印人群体在 当时发展壮大。此谱传世甚少。版框蓝刷,书口署“名人集印”,下端另署“云楼藏” 字样。有朱文翰“名人印谱”篆书题端,及朱文翰、陈钟麟序。并附《名人印学小传》。 魏稼孙绩语堂题跋中称,当下欲求诸家真印,唯此谱与傅栻之《西泠六家印存》聊可 一观。此谱前有陈钟麟序文:

印谱何为而作也,传其技也。小技耳,何必传?传其技即传其人也。伊古来 著述名山,何可胜道设遇,非其人不知宝贵。至零落于水火兵燹,即求覆酱瓯易 饼饵且不可得。若夫私印志姓字,特文人之绪余耳。其传与不传,盖有幸与不幸 焉。云楼林君,性癖虫雕,心灵手敏,莶萃近日名人铁笔装池成册,凡十六家, 皆浙派也。且拓其旁款,补从来印谱所未有。精金良玉,轩豁呈露。使阅者如摩 岣嵝字,如读石鼓文。案置一编,用资赏心乐事。而其人之别趣亦足垂后矣!技 云乎哉?至诸君子生平得力,已各列小传于后,固无俟余之視缕也。道光己亥二 月花朝元和陈钟麟题于听雨轩。

名人印集》后又传入日本,对日本近代印坛产生了深远影响。《名人印集》第四册内收赵次闲所刻编者林云楼十印及林则徐数印,横田实《中国印谱解题》称“皆 为赵次闲咸丰末年所刻。”并据此推测林云楼可能为林则徐族人(二人皆为侯官林氏)。

被尊为将浙派印风传入日本的先驱者的篠田芥津,就是由于得到了《名人印集》,才得以浙派印集入手后自成一家。筱田芥津及其弟子河井荃庐印作多有仿赵次闲者, 可见林云楼所辑印谱对赵之琛印风传播作用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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