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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译皮凯蒂的投资秘笈

 有智慧不如趁势 2019-06-10

在宏观经济学领域,2014年无可争议地成为了托马斯·皮凯蒂(Thomas Piketty)之年。很少有(如果有的话)哪一本书能在一个中心议题——几个世纪以来发达经济体里的财富与收入不平等——上对舆论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在推特发言和只言片语盛行的时代,一本大部头的学界专著能拥有如此影响力是令人振奋的。[1]

然而,金融市场基本没把这本书当回事,认为该书跟自己的直接利益无关。这种看法是错误的,因为无论人们如何看待皮凯蒂教授的政策建议,他都写出了一本重要专著,论述我们的社会里产生财富的经济过程,这正是多数投资者正在努力理解的。

不久前,我跟皮凯蒂教授一起登上了伦敦商学院(London Business School)的讲台,这份博文包含了我的主要观点。

部分内容不可避免地带有一点儿技术性。可跳到最后部分阅读结论。相当大部分内容仍有很大争议;欢迎辩论。

经常有人说,皮凯蒂教授的这本书对资本主义的未来具有“令人沮丧的”影响,他确实得出结论称,鉴于当前税法,不平等程度将不可阻挡地加剧。但硬币的另一面是,皮凯蒂教授的分析结果令人看好各种资产类别的长期回报。若抽离分配问题(该问题可能需要通过税制解决),这显然并不构成资本主义“令人沮丧的前景”。原则上,高资产回报可以造福于所有人。

实际上,根据皮凯蒂教授对他所称的“资本”(指家庭金融资产加上房产的市值)的未来路径的预测,比某些资产定价模型所暗示的水平要乐观得多。这些模型显示,当前的资产市场“价格太高”,所以未来回报预计将低于平均水平。皮凯蒂教授不同意这一点。

在皮凯蒂教授的分析框架中,财富生成遵循罗伯特·索洛(Robert Solow)在1956年提出的经典增长模式中的稳态路径。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传统的了,尤其是鉴于索洛教授本人表示“皮凯蒂是对的”。正如索洛教授用大白话英语解释的那样,皮凯蒂模型中的稳态财富/收入比等于s/g(s是净储蓄率,g是国民收入实际增长率)。皮凯蒂教授证明,这一简单关系似乎较好解释了自1980年以来的全球财富增长,以及世界主要国家间的排序。

至关重要的是,在皮凯蒂教授看来,近几十年来的财富增加,是自上世纪中叶资本被战争摧毁以来朝着常态的回归。他认为,这并非将资本带到难以维系的高水平的一种偏差,而是一种深深根植于资本主义的根本过程的一部分。

他也认为,这一过程很可能在未来相当长时期延续下去。他的解释以实际收入增长率g的未来路径为中心。他预计,随着人口增长和生产率提升速度放缓,g也会下降。[2]既然g是索洛公式的分母,g 的下降会导致财富/收入比提高。

对于投资者来说,一个关键问题是,这种财富/收入比的提高会不会影响金融资产的总回报?皮凯蒂教授对这一问题的处理有些拐弯抹角。他所述的关系没有追踪总财富或实际财富,而仅仅是财富/收入比。如果收入增长放慢,即使总财富不增加,该比率也可能上升。另外,他对财富的定义相当正确地包含了房产——他认为近几十年房产的地位尤为重要。

这可能导致许多短期扭曲。不过,作为一种高度的概括,如果皮凯蒂教授关于“资本”未来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金融资产总体上的回报(尤其是高风险资产的回报)对投资者将很可能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那么他是正确的吗?他的理论受到的最严重批评来自佩尔·克鲁塞尔(Per Krusell)和托尼·史密斯(Tony Smith),他们提出财富/收入比的正确方程式应包括资本存量折旧率(d),由此在学术界引起轰动。因此,正确公式应为s/(g+d),而非s/g 。分母加大,降低了稳态的财富/收入比。[3]

克鲁塞尔和斯密斯的批评似乎有道理[4],但这仍可能不足以否定财富/收入比进一步大幅上升的推测,尤其是如果皮凯蒂教授对其整套理论中的关键变量——资本回报率(r)——分析正确的话。他主张,有史以来人类社会实际税前回报率一直在4%左右,他认为,即便g大幅放缓,这一资本回报率在未来也可能延续下去。

所以,在他看来,关键在于我们是否可以预期r无限期地显著高于g?

出于论证目的,假定实际资本回报率r接近于4%(像皮凯蒂教授预测的那样),并假定(切合实际地)金融资产与房产财富在规模上相近,而且两者产生相等的实际回报。如果一半金融资产是债券,另一半是股票,债券的实际回报率为零(像现在这样),那么股票的实际回报率将需要高到8%,尽管如今的股市估值已然很高。

这是很粗略的估算,而且并非直接摘自皮凯蒂教授的著作,但这正是我为什么做出“皮凯蒂持乐观看法”这一简略的说法。事实上,如果他对资产回报不乐观,那么他对未来财富不平等的悲观看法很可能有一部分是站不住脚的。

不过,最终让我们绕回到实际资本回报率上来。在发达国家央行将利率定为零、增长率g放缓的时候,r能无限期地维持在4%左右吗?归根结底,他自己说,这是他的核心观点。但在现代教科书的经济模型中,尽管资本回报率r可能长期高于g,但r很可能在g降低时随之降低。

皮凯蒂教授否认将出现这种情形,而这正是他的结论——无论它们应当被形容为“乐观”还是“悲观”——在很大程度上赖以成立的基础。

托马斯·皮凯蒂写出了一本实证主义的精心之作,但他的基本理论更具争议性[5]。另外,正如我以前论证的那样,对于近几十年混合了长期停滞、货币扩张和些许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经验事实,存在一种不同的解释。皮凯蒂教授提出的“不可阻挡的”财富增长,在这些替代模型下就不那么不可阻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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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脚

[1] 不过,显然一般的读者读到685页中的第12页就停下了。如果你好好过完了2014年,却没有读托马斯·皮凯蒂的这本《21世纪的资本》(Capital in the 21st Century),最快捷的办法是读一读马丁·沃尔夫(Martin Wolf)、劳伦斯·萨默斯(Lawrence Summers)、罗伯特·索洛、戴尔德丽·麦克洛斯基(Deirdre McCloskey)、约翰·考克瑞恩(John Cochrane)、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以及罗伯特·威德(Robert Wade)写的书评。

[2] 实际上,生产率提高速度已然大幅放慢,但皮凯蒂对此关注不多。

[3] 克鲁塞尔和史密斯在其学术论文中还指出,s应当为总储蓄,而不是净储蓄。当g下降时,他们预计总储蓄近乎保持不变,但随着资本存量/收入比升高,那将意味着折旧加剧,同时净储蓄下降,而皮凯蒂假定净储蓄近乎保持不变。这也降低了稳态财富/收入比的路径,是对皮凯蒂模型的一项重要批评。

[4] 许多经济学家现在主张,皮凯蒂对增长理论的解读是不清楚或不成立的,但大多数经济学家承认,他在实证方面对财富积累和不平等问题的研究做出了重大贡献。看看黛安娜·科伊尔(Diane Coyle)的说法。不久前,她跟皮凯蒂以及其他多位经济学家参加了英国央行(BoE)的一次研讨会。

[5] 基本来说,皮凯蒂主张,g下降时,r将保持在高位,而净储蓄s将大体保持不变。于是,财富/收入比不可避免地升高,因为资本回报很高,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通过新储蓄增添到财富中。但是,这一切在标准模型中全部适用的条件是相当苛刻的。皮凯蒂(从第220页开始)表示,这可能是属实的,因为他认为资本与劳动力的替代弹性大于1,因此随着资本存量的增加,资本回报也将维持在高水平。劳伦斯·萨默斯表示,这是非常不可能的——如果资本折旧得到正确处理的话。萨默斯的观点分别得到了考恩(Cowen)、Ronglie和琼斯(Jones)的研究成果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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