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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久明:一条摇动在梦里的花手绢

 老鬼wupx 2019-06-11

一条摇动在梦里的花手绢

作者|刘久明

莺飞草长,春光明媚。教室宽敞明亮,学生聚精汇神。一个碎花衫的身影从窗口闪过,吸引了讲台上的那双眼睛。年轻的老师正在走神时,下课铃声恰到好处地响起,孩子们燕子般窜出教室,悄无声息地掩饰了他的些许尴尬。

海子高中毕业后被村里安排当了小学老师。三年级的算术课根本就用不上在高中时学到的微积分,也用不着鲁迅先生的《故乡》里所展示出来的写作手法。当他的同龄伙伴们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在田间劳作时,海子穿着洁白的衬衫在凉爽的教室里游弋逡巡在孩子们中间。旺盛的精力,生活的优越,刚走出校门还残存着的意气风发,踏入社会后就尝到的生活甘甜。所有这一切,都促使海子把目光投向了异性。

当晚放学后,海子特意绕道去那个身影闪隐的方向,目光所及,一个农户的窗口传出的笑声竟然那样脆甜,如银铃般脆响,如春风般温馨。三五个年轻女孩中就有那件碎花衫。那是一个怎样姣好的面容,白晳的面庞缀着粉红色,是那种桃花春风。苗条的身段竟笑出些婀娜,那曲线的多姿,那凹突的别致。海子那一刻的魂飞魄散以及那眼中闪烁出的异常,恰好被碎花衫无意中的一瞥留下了。

这是人世间最本真的情感流溢。一个未婚,一个未嫁,男女正当年。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偶遇,这样的迸发,这样的相视。这是上帝的赐予,这是神的旨意。

海子是那么优秀,尤其是在情窦初开时所展现出来的无师自通。这一优势海子一直保持着,即使在步入老年时,他仍然立在高处 让人仰视。

自此以后,芳草萋萋之阡陌,潺潺流水之沟渠,枫叶流云之桥畔,雪花飘飞之旷野。相依相偎,比翼双飞。虽没有梁祝之卧榻未暗,诗书伴梦,草桥结拜……但也形影未离,暮鼓晨钟。拓印四野,衷肠互诉。耳鬓厮磨,海枯石烂……海子的母亲十分守旧,又因了姑姨托媒,退婚可能导致亲族反目。一桩媒灼之言的童婚始终横亘在这新式的爱情活剧之前,让人唏嘘不已。海子作为长子,已习惯了在父母面前的俯首听命,一面激情四射,信誓旦旦。一面闪烁其辞,极力回避。年轻的心里填满了矛盾、苦闷、彷徨与迷茫、无助。在星月之下,海子与她问夜,为什么月有阴晴圆缺。在晨曦之中,海子与她问天,为什么天有风雨雷电。在江边,海子与她问水,长江奔向何处。在湖畔,海子与她问地,何处是平川。两颗年轻的心柔软得没有硬度,没有反抗,只有叹息,只有放弃.......

这是一九七六年的冬季。这片土地也许是因为在短短一年里目睹了三位伟人的去世,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风因而格外的凛冽,雪因而格外的坚硬。

一辆客车载着我们从所在公社出发,新军装,新背包,新心情,这些都没能抹去一段绵绵情感。你读过书的学校、你放过牛的田埂、你耕种过的土地、你熟悉的村庄、你的亲人、你的旧友,在车窗外渐去渐远。蓦然看见一条挥动的花手绢。那是立在寒风中的身影,那是舞在寒风中的飞翔。那是燃烧在夜色中的火光,那是嘶吼在沉寂中的呐喊。那是依恋,是不舍,是送行,是离别.......

一条挥动的花手绢,那么鲜艳,清新,那么窄小,一个手掌就能握住。那么微弱,一个窗口就能遮挡。又那么坚定,能把寒冷挥动。又那么宽广,能把时间穿透。远去了吗?分明就在眼前。暗淡了吗?昨天香风十里。

海子老了。我认识的海子心依然年轻。多少次,我尝试着走进那个故事,海子都欲说还休。我知道回不去了。我们的生活就这样平淡的向前铺展着,情感的伤口上巳长出了厚厚的茧。尤其是在冬季,我们用坚强来抵御来自四周的寒冷。但在我们的内心深处,仍旧有一处柔软着。

那是因为记得在冬季,曾有一方花手绢在寒风中挥动着。

作者简介:刘久明,年逾花甲,种过地、当过兵,后在财政部门工作,已发表小说、散文数十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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