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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邻推荐读十首诗/人邻

 北城柳71k6ufqq 2019-06-11

原文地址:人邻推荐读十首诗/人邻 作者:新锐诗刊

1、

如果我还记得,我会回忆给你听——
那不叫倾诉,虽然玻璃上有一块红光。
你偶尔背着人,借机用身体碰我一下。
我时常也会被你意外地允许只吻一次。
虽然这时,你我都有了新欢。

《七月》 作者:杨森君

  杨森君我是颇见过几次的。实在话,我有点喜欢这家伙的诗。他的诗,在于简洁,更在于出人意料,在于微微的“坏”。比如这首。爱过去了吗?还是没有过去?苦涩?还是幸福?还是嘲讽?冷幽默?游戏?一点有着“善”的“恶”?这首诗其实有点像一篇小说。其实,人的感情是复杂、矛盾的,要不然,小说家写什么?诗人一样,也需要这样的发现。生活的背后,永远比表面更大,咂摸起来,也永远比表面显现出来的更有滋味。
  人的味觉需要调料,内心也需要复杂、不同的“调料”,读读杨森君的这首诗,会有一点小小的“恶”的口味满足。

2、

无法平衡时,
很多人都这么
写了。
炉子里的火,
多么静。

炉上的水,
多么静。
没有说话,
黑夜就经过了我们,
多么静。

《倾斜》作者:徐红

  徐红这首诗,表象上几乎就没写什么。有些诗,是不需要写的,只是自然地显现一丝丝隐隐脉络。关键在于作者感到了,并且能虚虚地在那儿放几个稳得住的词;而更为关键的是读者——这类诗,如果读者没有慧眼,会觉得寡淡如白水,一闪就过去了。
  这首诗,没有音量,只是低低、静静的,一切就悄然过去了。整首诗里面有三个“多么静”,潜流一样地打着节拍,让我们“静”了过去,让时间纯净,没有一点渣滓地清流过去。
  没有一点忧伤,似乎也没有幸福。可是,它让我们愉悦、安详。


3、

如果我的面相是华丽端庄的皇家宫殿
内里却有一片狐妖出没的原野
最好是一群 可以让你帝王般点夜
如果能集三千佳丽 集淑女与荡妇
贵妇和侍女于一体 同时又是无限包容
无私奉献可以依赖的母亲以及无邪天真
充满童趣将年龄一减再减减至个位的女儿
再配上一颗善解人意的心灵
该疯狂时疯狂 该宁静时宁静
小鸟依人同时又是宏阔的港湾……
亲爱的 你或许会爱我 会在此长久地逗留
可我依然不能保证你不会饥饿
不会空缺不会穷困……
——不管怎样丰富
亲爱的 我都远远不是你想要的全部

《如果┅┅》 作者:胡澄

  胡澄这首诗,早就看过。当时,给她回了邮件,说她上了大境界。上这样的大境界,不仅仅是才华,诗艺,更重要的是内心的深度升华。这升华也似乎是所有执着于爱的女性的苦恼。我看过许多女人歌颂爱情诅咒爱情的诗,看过绝望的爱情诗,但是,像这首诗中女人的宽容情怀,无私的爱,显得多么博大。
  在某种意义上讲,男人是单向性的,而女性才是丰饶的大地一样的。里尔克和那些他身边的女人相比,始终是残缺不全的。我看莎乐美,才知道里尔克是那么可怜。伟大的可怜。我不知道如果莎乐美写诗,会写出什么样伟大的诗篇。
可惜的是,我们只记得里尔克,而忘却了莎乐美。


4、

一个女人 以某种姿势拥有
一段美丽的往事
她就是个幸福的女人
透过后窗你总可以看到
一个阅读罗曼史的幸福女人
在这个炎热而失望的季节
(聪明的邻人们都在大树下摇扇乘凉)
一个女人在窗户的范围里
阅读自己的身体和往事
无论如何都是醉人的
阅读的本质就在于 它是
行进中的 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而女人的阅读
还可以喂饱心灵的苍蝇和窗户
作为暗中的见证者
我常常将窗帘放下

《阅读罗曼史的幸福女人》 作者:朵渔

  卞之琳写过《断章》,朵渔亦有同样的意味。和朵渔比较起来,老卞还是厉害。老卞简洁到近乎客观,超然,近乎冷,朵渔得多用一些词句,对应着慢慢温热地缠绕。
  不过,毕竟有所不同。卞之琳制造了一个“相对论”,而朵渔相对而缠绵而有滋味。
  我坚信这几乎是可能的场景。观者自娱,满足。两个相对者(一明一暗的),共同构成了美的存在。
  而一个女人对于男人,毕竟有着更多的意味,“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能幸福和迷醉的时候,就赶紧幸福迷醉一下吧。


5、

我曾经幻想我们的爱。
我曾经幻想我的犁铧挺进
在你广阔的原野。
你是土地也是收获。

我是那样幻想:在你广阔的土地
我失去梦想也失去悲哀。
在你广阔的土地
晚风吹拂,天空降低,我的心不再张狂。

《无题》作者:李以亮

  这依旧是男人和女人的主题——千古主题。虽然,我们知道时代正发生变化,男人们已经变成了小男人,且正在逐渐中性化,甚至女性化。但是,李以亮的这首诗唤起了原始意义上我们对于人类自然属性的渴望和回归。
  李以亮的犁铧是男性的,它的性意味,通过转化而深入、皈依原野,而原野也因此美了。是土地也是收获,李以亮说得对。可是,谁知道土地是如何收获的呢?它承受种子的痛苦,它的孕育,谁人知道!
  关键的是,诗人的心不再张狂。低微,而满足。诗人也由此知道,土地是比一切更大的。阴性的土地,带有母性的土地,让我们“失去梦想也失去悲哀”。

6、

如果这时候你亲我
我希望可以满脸绯红。
我希望一个爱我的人亲我
然后满脸绯红。
然后回到他身边
做一个,安静小妇人。

《满脸绯红》 作者:羽微微

  世界已经变了。也因此我看见羽微微这首诗的时候,会觉得新鲜,甚至是有点意外。
  和前面杨森君的那首诗想比,羽微微忽然单纯起来。但是,我们知道的是,这是一个不再可能完全单纯的人写的诗。
  羽微微的单纯,预示着什么?在复杂、无所顾忌之后,麻木之后,单纯再度获得了力量。
  安静的小妇人,就在我们面前,可是,我们感到了安静了吗?安静,只是一种渴望。瞬间就会过去。
  安静的小妇人,究竟能安静多久?可是,那一瞬,我们感到了爱。

7、

在那里我爱上一匹马
他叫山贼
我是多么容易陷入情网
我紧跟着马
来到无人的草里

他高高的后背让我癫狂
他的拒绝让我心慌
我想要性,爱和死
想把自己拌到草里
被他咀嚼
毒死他

阴险的女人爱上山贼
他们的关系
仅仅是草场的一次戏
开阔处相互排斥
狭窄处相互迷恋
当他把蹄子举起
她开始打量四周
惟恐被人撞见

《爱上山贼》 作者:巫昂

  人类的性和动物的性相比起来,是更复杂的。在某种意义上讲,人类的性是带着“美学”意味的。
  人类的性从某种角度讲,也带有动物性。动物性是美的。但是,我要说的是,人类的性和动物的性糅合起来,是更美的——原始而带有人类纹饰的美。
  巫昂的诗,写到“高高的后背”,写到“想把自己拌到草里”,显现了一个女人更高的爱和欲望。极限体验,始终是人的终极渴望。
  在性之后,是爱和死!是极限。庸常生活屏蔽了的极限,在生猛的草原上才能勃发。


8、

春天中我们在渤海上
说着诗 往事和其中的含义
云向北去 船往南开
有一条出现于落日的左侧
谁指了一下
转过身去看时
只有大海满面黄昏
苍茫如幕

《只有大海苍茫如幕》作者:于坚

  这首诗,我关心的是一种偶然——于坚的很多诗歌都有必然的意味。尽管他巧妙、智慧地驱遣着那些诗句。但是,我还是喜欢这样的诗歌——当于坚看着、转身的时候,诗歌偶然发生了。
  这是偶然的景象,关于“云”,关于“暮色”。但是,于坚通过一种自然的还原法,把境界写大了。一条云是小的,单一的,但是诗人一个转身,“大海满目黄昏/苍茫如幕”,境界瞬间就大起来。
  这是高手的悄然转身,顺手一指,就满目苍茫。


9、

       我们互相抚摸着度过了一夜
  我们没有做爱,没有互相抵达
  只是抚摸着,至少有三十遍吧?
  熟悉的是你的那件衣裳
  一遍一遍地抚摸着一件衣裳
  真的,它比皮肤更令我感动
  我的进攻并不那么坚决
  你的拒绝也一样
  情欲在抚摸中慢慢地产生
  在抚摸中平息
  就象老年的爱,它的热烈无人理解
  我们没有互相抵达
  衣服象年龄一样隔在我们中间
  在影子的床上渐渐起皱
  又被我温热的手最后熨平

《抚摸》 作者:韩东

  我曾经打过一个草稿,里面有类似的诗句,至今未写。我的大意是,隔着衣衫的抚摸是更为强烈的。
  我知道这是寻常就会发生的事情,但是,只有少数诗人才能在里面发现诗意。“欲”而“止”,“止”而“欲”,不仅是单纯的行动,而是内心的波澜慢慢起伏,是热与冷。韩东说:“就象老年的爱,它的热烈无人理解”,那已经是一种绵长的回味。时间,带来了可以绵延无穷尽的爱。我的老弟唐欣很早就写过一首《中国最高爱情方式》,那是另外一种爱。还有叶芝的《当你老了》,参照在一起读读看,爱就有好几种味道了。

10、

       像一根带血的细绳子,
  像一个抱着婴孩的穷母亲。
  像窗玻璃上的泥点,
  这是那片树林里灰斑鸠的啼声。
  风大起来,
  湖面昏暗、空阔。
  仿佛我的生命
  就要显露出来——

《灰斑鸠》 作者:杨键

  杨键的诗,我看得不多,但是,看过的一些印象很深。原本想写他的另外一首诗,但是原诗没找到,顺手就找到这一首。
  这首诗,一上来就是四个意象:带血的细绳子、穷母亲、窗玻璃上的泥点、灰斑鸠的啼声。
  而这样的意象之后,接下来的,是仿佛,是生命,是就要“显露”出来。
  慢慢显露的,还没有出现,就让我们心灵颤抖起来。而且,是在“风大起来,/湖面昏暗、空阔”的背景下。
  杨键的诗歌,苦涩,坚强,沉郁。这一首亦然。但是,更为浑然一体。它是气息的,慢慢发散着,预言、谶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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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之夜 ——人邻

夜,又美又宁静。
草原无边,星斗满天。
我身边的那个女人,又美又宁静。
我舍不得睡去,
甚至舍不得遮上薄薄的窗帘。

夜真的又美又宁静。
我甚至舍不得叫醒那个
静静地睡在我身边的年轻女人,
似乎谁醒着,草原就是谁的。

2007年

勤劳的阳光下 ——人邻

过来过去,匆忙忙的
一地蚂蚁,
其中一只和另几只,
亲亲热热地碰碰头,
小声说了些什么。

蹲在地上,我看了很久。
蚂蚁们在忙些什么?
尤其是那些
两手空空的蚂蚁,
它们似乎更忙。
它们领受了
什么样的秘密使命?

而一只挪动麦粒的蚂蚁
突然停下来,抬头,
真的是抬头,看了看我的脸——
啊,温暖暖地看了我一眼。

2009年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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