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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兵时候那些事(上)

 泰山勇士 2019-06-16

[原创/首发]当兵时候那些事(上)

作者:匡朝北《白浪情》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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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

公元1977年1月,我们江苏省睢宁县庆安公社26名应征青年,入伍来到新疆天山脚下的山凹里,被编入铁道兵20团新兵一连进行军事训练。

我和杨宗胜都在4排14班,说起老杨,个子不是很高,胖胖的身材,圆圆的脸庞,文化不高,但很有心计,显得很成熟,这也许是年龄关系,入伍那年他已20周岁,1956年出生,相比之下我的言行举止就显得稚嫩得多,刚入伍的新兵满腔热情、爱表现,在我身上尽展无遗。而老杨除了自己的内务卫生铺床迭被搞好外,别的公益活动就不像我那么积极。我们的新兵班长是从五连抽调的湖北籍73年入伍的向士德,这人个头也不太高,他操着一口浓重的湖北话,让我们这些苏北新兵一开始很难听得懂,从表面上看,他对杨宗胜这个小胖兵不是太好。训练场上,一阵集体步伐操练过后,往往会把杨宗胜叫出队列单个进行“齐步走!”“向后转走!”由于老杨体型所限,走起步伐确实有些不太标准,如果客观实在改变不了,再努力也是徒劳,单个操练越走越不如开始,一遍又一遍,班长向士德站在原地不动喊着口令不觉累,而杨宗胜数个回合下来已是满头大汗。说实在的,班长向士德也不一定是有意在捉弄杨宗胜,我们14班在排连的训练比对中,确实给他这个班长以压力。然而,我们应征入伍的标准就不是按照护国旗、仪仗队的条件,抱风枪、抡大锤才显我们铁道兵的神采!

三个月新训结束,优秀也吧、良好也吧,大家都及格,红领章、红帽徽发下来一配带,个个都是人民解放军。我这个在新训当中表现特别突出的先进分子,被分到我们20团最先进的红九连,至此开始长达三年多的下道坑施工作业。而杨宗胜被分往八连,虽然八连是南疆线新光隧道进口上导坑的作业连队,然而他一进老连队就被分到炊事班,三年的炊士兵一天也没进过山洞,可叫我们这些打山洞的同乡战友一个劲地羡慕加嫉妒!

退伍回乡后,我和老杨常联系、常见面,当我一提起新兵训练时,班长单个操练他时,他都是咧着嘴憨憨地笑,总是说不是班长有意“操”他的,而是自己军事要领确实做的不好,听了这话,我对老杨的总结是,当兵是个好兵、做人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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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貌》

1977年正是南疆线新光隧道开挖的高潮时期,我们20团9连是下导坑掘进的先锋连。每天四班倒,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当时连指导员孙业勤还时不时鼓动大家“大战红五月”、“为国庆献厚礼”等节假日革命加拼命的大干,并开展工班掘进超2米的排与排之间的竞赛。紧张而又艰巨的6小时,完成了扒渣、立排架、铺小钢轨、打眼放炮等一个工作流程,战友们下班回到连队已是精疲力尽,好多战友胡乱的擦把脸,吃点饭就休息了,不是连队集合、上课、点名,战友们很少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反正过上几个小时,接着上班,接着打山洞,又是一身泥、一身水、一身石粉尘。

一排一班的林忠银战友就是这么有些邋遢的一个兵。他是1975年入伍的浙江人,和我们4班副班长吴守龙是老乡,两人处的特别好,没有超过两天不到我们4班找吴守龙玩的,他们在一起啦闲篇咦哩哇啦地都用他们浙江地方方言,我们江苏兵也听不懂。而他每次来玩都是蓬头垢面,在我看来他那打下导坑落满一头的粉尘沫好象从来就没洗过。一次我无意地摸了一下他那沾着就冒“烟”的头发,本想劝他一句,叫他洗一洗,话刚出口,老林就火了“管你个鸡巴事,新兵蛋子,不懂礼貌”。我挨他“熊”一顿,好没趣,人家是早咱两年的老兵,个头也比我高大,我哪里敢犟,这倒不是他会动手揍我,革命军人,战友之间不兴来“野”的。副班长吴守龙帮腔打圆场说摸人家头是很忌讳的,咱新兵一个哪知道这些,也算长了记性、长了知识。其实随便摸人家头不光他们浙江兵忌讳,其他省份地方风俗都有这个讲究。

风雨烟云,四十年过去了,我们不同年份退伍回乡,天各一方,很想知道这位战友的近况。通过战友群网络,浙江林忠银的老乡,也就是我们九连六班的赖登敬战友告诉我,老林已于2017年,因长期打山洞,肺部吸入大量粉尘,患矽肺病去世了。听到这个消息好不叫我心痛,60岁刚过的人,按照现在的好时代、好年景,正是享清福的人生好年华,可我们这些曾经当铁道兵打山洞人,大都患上矽肺病,提前地告别了人生。我多想再挨林忠银老战友的一次“熊”,再做一次不懂礼貌的兵,再扶摸一下他那打下导坑落满石粉尘的头发,然而这些只能化作深深的怀念和追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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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搡》

当铁道兵打过山洞的人都会打风枪,而下导坑掘进风枪打炮眼都是平行向前推进,所以一台风枪操作一般都要三个人,刚开炮眼时前头得有一人掌握钢钎前端轻握钻杆,待推进三五公分后方可放手,这样不使炮眼偏离预定位置,第二个人就是主风枪手,这都由有力气的大个子战友担任,我们四班只有两个大个子兵,一个是我们1977年同时入伍的江苏丰县兵胡忠贤,一个就是1975年入伍的浙江兵副班长吴守龙。在我们二排每工班两台风枪,我们四班必领一台,而主风枪手就是胡忠贤和吴守龙两人轮流操作。这打风枪还有一人就是踏支架,说起这踏支架在施工中算是最轻松的活,风枪响起两脚踏紧踏实就行,但人必须机灵,看准钢钎进度,随时等候主风枪手的指挥,用手搬着支架脚向前推移。

我们副班长吴守龙没有文化、不识字,脾气比较“嘎古”,这天当班他打风枪我替他踏支架,也巧遇上岩石坚硬,打眼很不顺,老卡钻头,这样一来,他操作风枪风门开关也不易掌握大小。风开大了风枪被支架顶起卡钻头,风开小了风枪落下来也卡钻头,一来二去他又累又火,但他不怪今天遇上岩石坚硬,却往我身上撒气,怨我没把支架踏好,狠狠地推搡了我一下,让我滚一边去,换上了别人,这使我很窝火。其实每次上班我都抢着扒渣找重活干,也不是诚心踏支架图轻快,干这不被班排长看重的下等活,有时是班长郑文贵为了大家的体力均衡指名道姓的安排谁谁踏支架的。

唉!认栽,凭本领咱个小抱不动风枪,论军龄,人家早咱两年入伍是老兵,又是副班长,咱新兵蛋子一个。

不过,吴守龙这人没文化、不识字,脑子相对简单,他是个有肺没心的大马哈,自尊心很强的我憋屈了好一阵子,而人家副班长吴守龙早把这事抛九宵云外去了,小匡这小匡那召呼你很是亲切。

部队是个大家庭,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人的能力有大小,能力大的出大力,能力小的出小力,只要是尽心尽力都很可贵,南疆线新光隧道下道坑的打通,我们九连的战友们人人有功,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认为的。

去年秋天,通过别的战友帮助我和吴守龙取得了联系,他不识字不会玩微信,用他夫人的手机微信,我们视屏聊了一会,当然我是不会提及推搡一下那件不愉快的小事的。不过吴守龙的晚景并不太好,他因打山洞,吸入肺部粉尘,患上矽肺病,被评定为6级残废军人,加上前年患脑中风,留下后遗症,思维不清,我和他聊了几句,答非所问,好不叫人惋惜,我俩可是南疆线新光隧道下导坑生死与共的患难战友啊!但愿我的老战友能够尽快地好起来。

写于2019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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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方迎欣《白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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