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这不是全部的今天

      两点时分，拿一本书（契诃夫的短篇小说集），躺在床上。还好，一躺下就能睡着，这是不是真的好，我不知道，但比起睡不着要好一些。如今，睡着的快，醒来的也快，我还不想把这一切算在年龄头上，这不是说我怕说自己老，而是真的没有把它们和年龄联系起来，有些方面，知道得多不如知道得少，我如今对于弃智很感兴趣，说兴趣不准确，确切地说，我越来越赞成弃智之说。当然，真正的弃智，应该是对于人类而言，如果是一两个人弃智，肯定就不好玩，也肯定很荒唐。勉强看了几页，困意就上来了，放下书，几乎是那边书一放下，这边就睡着了。实在的情形就是这样，但我知道，这不是因为我困到了极点，而是在那一个瞬间，我在看书和睡觉的选择上毫不犹豫，既然选择了把书放下，自然就要尽快地睡着。如果再要辗转，就会再把书拿到手里，这样的反复不好。

楼下营业房的尽头有一个空地，正对着我们这座楼房的最后一个单元。这块空地可以停得下三辆车，多数时候，在这个地方都停着几辆车，前天下楼，看到在这块空地竖起了四根钢柱，看样子，是要起一间房子，两天过去了，钢架房的雏形越来越明白了。不知道这钢架房为何人所建，建来何用。今天星期天，施工似乎更紧一些。我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就被尖锐的电锯声吵醒了。我知道确实睡着了，还知道，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可我还不想起。惟一能做的是继续躺着，再把书拿起来，看过几页，看得很勉强，对此，我很无奈，想想连自己也只能如此，也就不觉得楼下的电锯声有什么厌烦了。可厌烦正是由于管不得又不愿意忍受才如此，可自己的厌烦能管却管不得，自己以外的厌烦，如此比较下来，也就不再是有理由厌烦了。幸亏养成了这样的一点习惯，不管什么事，在无奈的时候，可以拿来自己想，把事情从现实里搬到想象里，就像画图一样，现实里乱如麻的七零八碎，在图画里可以缕出一个左东右西，其实，这实在是一种逃逸，人总是会遇到无处可去的时候，这样的画图，就是一种可逃逸的去处，在那里真的能得到一点安静。

我想到了无聊，人真的有无聊的时候，在无处可去的时候，面对无奈，常常会陷入无聊。像我这样的人，很容易陷入无聊，因为在现实里我不会逃逸，如今的很多人把偌大一个国中的山山水水都踏遍了，开始朝着世界上的名山名水进发，从最终看，不过是怕陷入无聊，把无聊扔到远山近水，到了将来，还可以在记忆里翻寻曾经去过的山山水水，如果再有一点艳遇，无聊又会少一些。可我知道，那样的翻寻，是需要有一个听众的，如果没有，就会坐在躺椅里慢慢睡去的。我去不了那些远山近水，我知道，如果我去，恰好相反，会背回来一大堆无聊来。

今天的天气，坐在屋子里还是好，所以，起来后，我就在屋子里，哪儿也不想去，楼下的施工声，也并不十分来打扰我。日子可以轻轻地过，也可以用力的过，我还说不清我是在轻轻地过，还是用力地过。但我知道，如今已经无力可用了，因为用不着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