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苇在《图兰朵》中饰演公主,莫华伦饰演卡拉夫 文 | 李澄 6月中旬,国家大剧院版普契尼歌剧《图兰朵》即将迎来第十轮演出,毫无悬念,孙秀苇又一次领衔出演中国公主图兰朵。自2009年大剧院版首演至今,每一轮演出都不能没有她,在每一轮的主演阵容中,也没有第二位中国女高音的公主出现过,这在中国的歌剧舞台史上可能是仅有的一个案例。孙秀苇还曾在没有第二组公主的情况下,连续五天唱了五场大剧院版《图兰朵》,这在世界歌剧舞台上也堪称奇迹。 多明戈慧眼识公主 孙秀苇 对于年轻的抒情女高音来讲,起步于《卡门》的米开拉、《图兰朵》中的柳儿这样的剧中第二女主角都是再自然不过的,她们的下一个进阶也大多是《绣花女》中的咪咪或者《曼侬·莱斯库》中的曼侬,但孙秀苇只唱了两次柳儿,就已经是图兰朵公主了。孙秀苇说第一次唱柳儿是1999年在普契尼歌剧艺术节上,公主是她心目中的女神——女高音、女中音两栖歌唱家卡索拉。因为是露天广场的舞台,所以歌剧节找来孙秀苇这个大嗓门儿,结果好评如潮:“年纪轻、身材娇小,声音却充满了戏剧性。”那个时候,孙秀苇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能唱得了图兰朵,更不会想到这公主一唱就是将近二十年。“公主的这个机会是多明戈给我的。1999年,他邀请我去华盛顿歌剧院唱《蝴蝶夫人》,演出结束后,他对我说,剧院2000年要演《图兰朵》,希望我能试一下公主。”孙秀苇根本就没想到这么早就要开始唱图兰朵,于是就问多明戈大师,“我是个大抒情,带一点儿戏剧性,唱公主怕是分量不够啊!”多明戈说,“你的高音很有魅力,很漂亮,很方便,还有你会演戏。”多明戈说,当今世界上唱得最火的公主都是大嗓门儿、体型硕胖、凶悍型的。像孙秀苇这种娇小型、表演型的比较少见,应该去试一试。 2000年华盛顿歌剧院的《图兰朵》阵容超级强大,一组阵容是当时的“世界第一公主”莎伦·斯威特,1998年太庙《图兰朵》她也是第一组的公主,声音彪悍。孙秀苇是第三组,只有一场演出,本质上是等机会的替补。 但机会就这样不期而至了,临到演出时莎伦·斯威特病了,而在排练期间大受好评的孙秀苇就自然补位登场,并且一口气唱了五场,轰动一时。首演后,《华盛顿邮报》刊发了大篇幅对孙秀苇替补成功的评论。“从那开始,我就进入了我的图兰朵公主时间。”孙秀苇说。 多年来,孙秀苇在欧美唱过的《图兰朵》版本众多,其中,歌剧导演泰斗泽菲雷利的大都会歌剧院版是她最喜欢的,“我曾经跟着这个‘牛版’走了很多国家。” 图兰朵专业户 2014年国家大剧院官摄版《图兰朵》(孙秀苇饰公主,戴玉强饰卡拉夫) 历经九轮大剧院版《图兰朵》,孙秀苇是名副其实的“图兰朵专业户”,她已经记不清在这里演了多少场公主,只记得“有一次自己连续五天唱了五场,根本就没有第二组公主。”孙秀苇对大剧院版是越演越爱,越爱越演,“大剧院版《图兰朵》在我眼里就是最棒的,也是最重要的。尤其是郝维亚续写的‘最后18分钟’,为公主写了很多东西,虽然一开始不很习惯,但是唱多了,就唱出真感情出来了。” 大剧院版《图兰朵》,孙秀苇深受导演陈薪伊的影响,“完全颠覆了我以前对公主的认识。陈导让我体会到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后来懂得了怎么去爱一个人。”带着这种理解,孙秀苇再到世界任何地方演出,包括跟泽菲雷利合作《图兰朵》都广受好评,“泽菲雷利看完后对我说,‘我终于遇上一个知道怎么来诠释图兰朵的女高音。很开心,很满意。’可以说,大剧院的这个制作让我受益无穷。” 恩师加持起点高 跟所有歌唱的人一样,孙秀苇在很小的时候就酷爱唱歌了,她特别强调是“酷爱”。“在我脑子里,唱歌以外的事儿都不是事儿。”孙秀苇觉得自己很幸运,在上海音乐学院的启蒙老师是大名鼎鼎的高芝兰,起步太高了。“高老师给了我正确的声音概念,在学唱阶段没走弯路,离开学校后我自己也没唱出什么毛病来。当年,我真的是声音条件好啊!其实,唱歌是老师领进门,关键还是要在个人。歌唱就是我要追求的东西,所以就会不停地学习、进步。”初出茅庐时,孙秀苇的目标就是能在重大的国际声乐比赛拿第一。“1992年,我第一次在意大利布赛托参加威尔第声乐比赛就得了第二名。但是,内心里总觉得我应该拿第一。” 为了参加比赛,孙秀苇准备了各种咏叹调,只要觉得合适自己声音的,什么难唱就唱什么,慢慢地感觉到好像越来越没有难得住自己的东西了。 孙秀苇毕业后就来到北京,她笑称自己是第一波儿的北漂。那时,北京有中央歌剧院以及赵启雄等一批老歌唱家为青年歌唱家建立的歌剧培训中心,孙秀苇第一次与戴玉强搭档一部完整的歌剧,就是歌剧培训中心上演的《游吟诗人》。1994年孙秀苇出国前最后一次唱歌剧,是中央歌剧院的《茶花女》,搭档是当年中国男高音一哥杜吉刚。孙秀苇说,其实《茶花女》才是自己在国际上唱的第一部歌剧,1992年,她还在东京国际声乐比赛上获奖,奖励就是1994年在东京出演《茶花女》。回国后,中央歌剧院也要上演《茶花女》,于是就请她这个新秀参演。孙秀苇还记得一个非常有趣的细节,“那时,国内都是唱中文版,而我刚刚从日本唱原文版回来,所以就出现了满台都在唱中文,只有我一个人唱意大利文的奇怪景象。当时的院长王世光邀请了一位贵宾去欣赏,演出结束后,那位贵宾就说,“这个女高音声音太好了!演得也好!就是他中文词吐字太不清楚,我一句都听不懂。” 老师爱才 学生爱唱 孙秀苇与莫华伦在《图兰朵》中 1994年9月孙秀苇去了意大利。在意大利最初的两年,孙秀苇的意大利老师阿利达·马拉斯比娜对她的帮助非常大,“如果没有我的意大利老师,就不可能有日后我在欧洲的歌剧职业生涯。”孙秀苇到意大利后参加的第一个比赛,正好是阿利达·马拉斯比娜当评委主席,“她真是特别爱才,她真的很爱我。于是,我就做了她的学生。她的丈夫也是一位意大利著名的男低音,俩人都是歌唱家,经常是我学个咏叹调,他们也会跟我一块儿唱。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多么美好的两年时光。跟他们在一起,太幸福了!” 孙秀苇在意大利唱的第一个角色是诺尔玛,“我一轮下来要唱四场。老师就自己开车500多公里,专程去看了我的四场演出。让我感动的同时,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正是因为高芝兰老师给孙秀苇打的基础特别好,所以,虽然她在意大利的起步角色居然是《诺尔玛》这样难度极高的大女高音角色。但对孙秀苇来说,“真的一点儿都不难。”“我那会儿唱得是很牛的!”孙秀苇回忆起当年满是自豪,“我现在还留着当时第一次唱《诺尔玛》的报纸评论:一颗闪亮的新星在升起。在准备《诺尔玛》的过程中,阿利达·马拉斯比娜全身心投入帮助孙秀苇,“没有她就不可能有我唱《诺尔玛》的成功。”二十多年后,孙秀苇依然心怀感激。 很多亚洲女高音在欧美都是《蝴蝶夫人》起步,孙秀苇却是从《诺尔玛》起步。之后演出的机会就多了,《阿提拉》《福斯卡利父子》《匪徒》《游吟诗人》等,不久就有机会唱《蝴蝶夫人》了,“报评铺天盖地,说我生来就是唱蝴蝶的人,是纯正的普契尼女高音。记得当年的评论特别有意思,我唱《诺尔玛》,意大利报纸就说我是贝里尼女高音;我唱威尔第时,就说我是真正的威尔第声音;我唱《蝴蝶夫人》时,又说我是真正的蝴蝶。紧接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蝴蝶夫人》邀约,记得有一年我唱了50场,真的是太疯狂了。但再想唱一些别的戏就很难,因为所有的人都认定我是蝴蝶。” 在孙秀苇剧目单中基本上都是西方经典歌剧,中国原创歌剧只有一部国家大剧院的《骆驼祥子》,她饰演的虎妞给观众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对虎妞,孙秀苇是投入了全部的心血,“我觉得我是在创造一个角色。毕竟这么多年唱过那么多的西方歌剧经典,再回过头来唱自己母语的歌剧,我对角色有了更多的理解,包括对老舍原著吃得透透的。郭文景在音乐上写得很难,是真正写得非常完美的一部歌剧。郭文景不光为虎妞写得好,小福子的咏叹调也很好听。平时在我的音乐会上,包括在国外的音乐会上,我都要唱小福子的咏叹调。” 爱教学尤爱女高音 孙秀苇和她的得意弟子杨琪(右) 国家大剧院开幕运营后,歌剧演出越来越多,孙秀苇在国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在演出之外,她又接受了中国音乐学院的任教邀请,开始从事教学工作。在中国音乐学院教学的最初几年,让孙秀苇理解了什么叫教学相长,“对我声乐艺术的自我完善有很大帮助”。 孙秀苇偏爱教女高音,最得意的弟子就是女高音杨琪了,“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她中国院附中毕业后,报考中国院本科。当时我第一次做考官,发现所有的考生都有自己的主课老师但她没有。她的声音条件是有的,在台上敢拼,像我年轻的时候,所以我就是喜欢她这个劲儿。我认准了这孩子,就收她做了学生,一晃她跟了我十几年。她的路走得比较直,声音漂亮,味道很正。现在她已经挑大梁了,在《兰花花》里演兰花花。” “我是很喜欢摆弄声音的,每天沉浸在里面其乐无穷。”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教学中的不断思考,孙秀苇发现自己越来越能想起当年老师对她讲的那些话来,“年轻的时候没心没肺就知道唱,老师跟我说的那些特别简单的东西,都没有往心里去。后来就是因为唱的角色戏码越来越多、越唱越重,我逐渐地感悟到了当年老师说的那些话。试着去调整我的声音,非常有效果。我今年在国家大剧院唱《假面舞会》,就是我有史以来在大剧院唱得最轻松、最方便的一次。这次的《图兰朵》,又会比前几个月好一些。就是唱得容易啊!你一定要来听,会有惊喜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