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张建云 《孟子》开讲71天。 西红柿面。我将西红柿皮从碗里挑出来夹在桌上铺开的餐巾纸上。 妻子说对不起，我应该把西红柿提前烫一下，去掉皮之后再做面。 我给她讲个故事。 骄阳似火，饥渴难耐，一远行人匆匆赶路到一农妇家讨得一瓢清水，刚要举瓢痛饮，农妇抓了一把喂牲口的草沫扔到瓢里。远行人愕然。将端水之际的感激瞬间化为乌有：你侮辱我！因为太渴，又没有勇气弃水而走，只能用嘴避让草沫慢慢喝。 多年以后一医生朋友与他谈起喝水的学问，说夏季运动，出汗太多，口渴难当，若狂饮冰水，可造成胃肠道消化液稀释，血容量增加，会出现心慌气短、肠胃不适、浑身乏力等症。摄入过多水分时，肾脏对过剩的水分未能及时排出，引起水分在体内的潴（zhū）留，会引起:头痛、恶心、呕吐、记忆力减退、神智混乱甚至是昏迷和死亡。 好家伙，这位路人一下子就理解了当时为什么农妇给他在瓢里加一把草沫了，因为那是井水太凉啊！农妇非但舍水，而且救命，只是没有用语言表达。一时间除了后悔就是感激。 妻子问啥意思，我也救你命了不成？ 我说，吃得太快是人的通病，一来会身体发胖，二来会营养不良，三来会血糖升高，胰岛素的压力过大。很多糖尿病人大多是吃得太好，吃得太快。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嘴给身子惹祸。吃得过程中，我把一部分时间用在挑西红柿皮，就可降低吃饭速度，而且面的温度也正好。 夫妻之间是要讲“义”的。义的核心就是让对方舒服，不去找麻烦。子曰：义者，宜也。尊贤为大。 宜，是适宜、合适、恰好的意思。贤，是贤德、付出之意。日子里的一碗恰到好处的西红柿面，不在面的本身，而是在吃面的人。无论是谁，做面了，付出了就应该得到尊敬，这便是“贤者”。 孔子又说：仁者，人也。亲亲为大。 何为仁？ 首先你得是个人。 啥叫人？ 有仁才是人。 而仁的标准就是亲近、爱慕至亲。古代的亲说的是父母，现在我们完全可以延展到夫妻和子女。假若，我对妻子亲手做的一碗带皮的西红柿面冷漠、怒斥、甚至把筷子一拍扬长而去，我还是人吗？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 我的处理方式自然是读了经典之后的结果，因为以前会指责：你这做饭的怎么连这点事都不知道呢？ 对于一碗面，对于每餐饭，都要怀有仁善之心，然后才会有正义之举。在饭桌上挑三拣四大多是不仁不义之人。不仁不义，自然导致不忠不孝。有面吃就不错了，我怎敢挑剔。 给别人方便，让别人舒服，就是义。无论对家人，对外人，还是对朋友圈里的人。 那年乘高铁到青岛。自天津西站出发，上车之后我的座位做着一老人和一个几岁小孩，那小孩睡着了。我在座位停留几秒之后，就决定坐在旁边的位置等。直到过了济南那孩子才醒，我走过去也不见老人要把位置还给我的意思。便再向前面车厢寻找位置。可到了淄博后便没有了位置，只能站在两节车厢中间乘车。 此时那老人带着孩子上厕所，见到我后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谢谢。当时生出两个想法：一、这人没有感恩之心（实际，人家可能都不知道你是谁。）；二、我是不能乘人上厕所之际“霸占”人家座位的。 在车厢内又站了个把小时，临近青岛想通了：我给她们让坐的时候内心很舒悦，一种助人为乐的满足已经回报给我的情感。如别人再跟我说谢谢，就是又赚了一份情感。做人不能太贪婪，让她们娘俩做到站吧。 这里面可能有一个问题：她们并不知道自己坐了别人的位置，还可能觉得我站在她们面前的一刻是无礼之举，而是我的“想做好事心理”纵容了她们一错再错。她们坐错了位置，就会还有别人坐错了位置。就会确实有一个无票之人坐了不该坐位置。而这一切，是因为我让了座。 若是如此，我就更该一路站着到青岛了。算是对我冲动的惩罚吧。 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 大意是，君主、领导、老师、父母仁爱，大臣、下属、学生和子女就没有人不仁爱；君主、领导、老师、父母有义，大臣、下属、学生和子女就没有人不义。 一个单位、学校和家庭是否有仁义，看一看领导、老师和家长是不是注重仁义。而一个人内心就是行为的家长，是行为的领导和老师。内心有仁，行为则有义。才会让人舒服。 把领导当领导，不如把内心当领导；把老师当老师，不如把内心当老师；把父母当父母，不如把内心当父母。因为，我们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伪装，唯独逃不过自己的内心。 不论何人，无论何地，让心不慌张，不焦虑，不恐惧，不内疚，一直坦荡，就是仁。然后，再让身边的人，尽可能多的人舒服、合适和喜悦，就是义。 有了仁义，方可远行。此乃教子之方，幸福之法，生存之道。古今中外，千行百业，概莫能外。 今天的原文是《孟子·离娄章句下·第五节》： 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 张建云 作家、国学学者 《中国家风》主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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