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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绍兴十四年（公元1144年），十九岁的陆游与舅父唐仲俊之女唐琬结婚，婚后，二人情投意和，夫唱妇随，过得十分开心。陆母因担心儿子与唐琬，整天陶醉于二人世界中，影响登科进官，便以婚后三年未有生子为由，逼陆游与唐琬离婚。在那个父母之命如圣旨的年代，不从为不孝呀！实在无可奈何，陆游听从母命，休了唐琬。临别时，唐琬送一盆秋海棠给陆游作纪念，并说这是断肠红。陆游说，该称其为相思红才对呀！今后，我将飘流在外，此花仍由你好好养护。 十年后，陆游回到老家，偶到山阴（今浙江绍兴）有名的沈园去游玩，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见了昔日的妻子唐琬与丈夫赵士程。当唐琬走过陆游身边的那一刹，时光与目光仿佛都凝固了，两人的目光紧紧地胶着在一起，都感觉恍惚迷茫，不知是梦是真。唐琬眼帘中，饱含的不知是情、是怨、是思、是怜。 好在一阵恍惚之后，已为人妻的唐琬，终于提起了沉重的脚步，留下深深的一瞥后，走远了。只留下了陆游在花园中怔怔发呆。 和风袭来，吹醒了沉醉在梦中的陆游，他不由地循着唐琬的身影追寻而去，来到了池塘边的柳树下。遥见唐琬与赵士程正在池中水榭上进食。隐隐看见唐琬低首蹙眉，有心无心地伸出玉手红袖，与赵士程浅斟慢饮。这一似曾相识的场景，看得陆游的心都碎了。 昨日情梦，今日痴怨，尽绕心头，感慨万千。于是，陆游提笔在照壁上题了千古绝唱的《钗头凤》：“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 错！ 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第二年春天，抱着一种莫名的憧憬，唐琬再一次来到沈园，徘徊在曲径回廊之间，忽然瞥见照壁上陆游的题词。她在反复吟诵中，想起往日二人诗词唱和的情景，不由得心潮起伏，泪流满面。不知不觉中，和了一首词《钗头凤》，题在陆游词的后面。《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这首和词，表达了唐琬难忘旧情、难言忧伤，不久，唐琬便郁郁而逝了。 想不到，大诗人历经近半个世纪的风雨后，仍然把四十多年前，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埋在心底。 陆游浪迹天涯数十年，企图忘却他与唐琬的凄婉往事。然而，离家越远，唐琬的影子就越萦绕在他的心头。此番游倦归来，唐琬早已香消玉殒，自己也已垂垂老矣(七十五岁）。但他对旧事、对沈园依然怀着深切的眷恋。常常在沈园幽径上踽踽独行，追忆着深印在脑海中那惊鸿一瞥的一幕。这时，他又写下了沈园怀旧诗二首，其一：“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其二：“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在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沈园是陆游怀旧场所，也是他伤心的地方。他想着沈园，但又怕到沈园。春天再来，撩人的桃红柳绿，恼人的鸟语花香，风烛残年的陆游（八十一岁），虽然不能再亲至沈园寻觅往日的踪影，然而，那次邂逅，唐琬哀怨的眼神、羞怯的情态、无奈的步履、欲言又止的模样，令陆游一生难忘，由是，他又赋“梦游沈园”诗二首，其一：“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其二：“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沉泉下土，墨痕独锁壁间尘。” 那年春日的一天，八十五岁的陆游，忽感身心爽适，轻快无比，正准备上山采药，但终因体力不济，便折往沈园。此时，沈园又经过了一番整理，景物大致恢复旧观，陆游满怀深情地写下了最后一首沈园情诗：“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关于陆游与唐琬发生在沈园的悲凉爱情故事，就这样落幕了。这样的结局，作为爱情，实在悲凉；作为命运，实在无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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