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种牵牛花,接连有三四年了。水门汀地没法下种,种在十来个瓦盆里。泥是今年又明年反复着用的,无从取得新的来加入。曾与铁路轨道旁边种地的那个北方人商量,愿意出钱向他买一点,他不肯。 今年的叶格外绿,绿得鲜明;又格外厚,仿佛丝绒裁剪成的。这自然是过磷酸骨粉的功效。他日花开,可以推知将比往年的盛大。 但兴趣并不专在看花。种了这小东西,庭中就成为系人心情的所在。早上才起,工毕回来,不觉总要在那里小立一会儿。那藤蔓缠着麻线卷上去,嫩绿的头看似静止的,并不动弹;实际却无时不回旋向上,在先朝这边,停一歇再看,它便朝那边了。前一晚只是绿豆般大一粒的嫩头,早起看时,便已透出二三寸长的新条,缀着一两张满是细白绒毛的小叶子,叶柄处是仅能辨认形状的小花蕾,而末梢又有了绿豆般头。有时认着墙上的斑痕想,明天未必便爬到那里吧;但出大一粒的嫩乎意外,明晨已爬到了斑痕之上;好努力的一夜工夫!“生之力”不可得见;在这样小立静观的当儿,却默契了“生之力”了。渐渐地,浑忘意想,复何言说,只呆对着这一墙绿叶。 即使没有花,兴趣未尝短少;何况他日开花,将比往年的盛大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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