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喻云 于草,我情有独钟。 那情是藏在心底的一泓清泉,花开月明,待闻到城市新辟绿地里的一脉草香,它便开始流啊流,一下子蜿蜒到了遥远的故乡。 故乡是草原啊,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我常一个人在草场里游走,是的,是一种游的状态,草场无边无垠,齐肩的草,荡着起伏的浪。人生天地间,若草,是的,我就是一棵草,前尘过往,我与它们有着沧海桑田的缘。 最忆初春,草色遥看近却无。太阳升起来了,阳坡处,有细细的草的嫩尖儿,不仔细是看不出的。轻轻拔了,根底还是嫩黄。春草的香气是一种清爽的淡香,那绣花针一样的细淡仿佛严冬静默后的微微躁动,或者一种情绪,适合揉碎一些记忆,于是,春天就来了。 离开故乡二十年,再没闻过那种天然的草香。前些日出行,车行湖边,若有若无的草之清香隐隐而来,停车四顾,却是草香石冷不知处,只怅然。 读《小窗自记》:“斗草春风,才子愁销书带翠;采菱秋水,佳人疑动镜花香”。书带翠实为书带草。李渔在《闲情偶寄》里说:书带草其名极佳,苦不得见。于是更对这诗意的名字骋思遐想。草则朴厚,书为高雅,这书带草三字养目清心。于是,一心一意地去寻。 诗人车前子的《怡园》中写道:“几棵梅树,树下茂盛的书带草,茂盛得仿佛是一亩又一亩,没地方长,只能堆着长,竟抱成了团。绿油油的仓库。” 看来是团团圆圆长着的,于是更让我好奇,却总不识得庐山真面。 去买化妆品,一种月见草精油让我好奇。单看这名字就是好啊。月色空明,草亦青青,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如此清歌朗意的草,是一种什么样的草呢?于是,我又开始查询。 在得知结果后,我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读过的某位作家的一段文字: “当我得知'采薇,采薇’里面的薇就是遍布山野的嫩豌豆苗时,非常遗恨。好比一直与一个人通了信,与他谈道论艺,诗来书往,待到某日,忽然见了面,禁不住含恨撞墙一死——原来这个人就是隔壁邻村里二大爷家的狗顺子。他既然叫了狗顺子,就不应该跟我谈这些高蹈的玩艺儿。或可本不应与他见面的,且一直谈下去。” 想象力真是害人的东西,我也只想把这美丽的月见草的名字留在文字之内,挡在烟火之外了。就像一段感情,彼岸生姿永远好过赤膊相见,因为有那么多的未知呀!距离产生美还是有道理的。 许多真相,一朝知晓,便失了诗意,或可叫想象张力。我还是不卖关子了,一番网络搜索,那月见草,原来就是妈妈种在房前屋后,用来驱蚊,太阳落了才开,家乡随处可见的,有一个俗名唤作“夜来香”的植物。虽然似乎少了诗意,不过也没什么,还是觉得挺美,毕竟我心仪的不是“狗顺子”,而是自小就迷恋的那脉脉草香。 2019-06-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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