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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方方的蓝(短篇小说)

 冒雨飞翔 2019-06-24

本文参加了【我的童年趣事】有奖征文活动

窗里是方方的白,终日叫静寂和单一充斥着。偶尔有白色的影子飘进来,也是白色地抬腿,白色地发声,又白色地从身后带死门。白,便凝固了。

窗外是方方的蓝,宛若一块长久不化的冰,终日高悬在天空,以一种清冷与澄澈,与窗里的白默默地对峙。偶尔,有一只孤鸟或两三只鸽子,振翅从上面飞过,于是那蓝蓝的冰面,便象是叫利刃划了一下,立时显出一道或几道浅浅泛白的印痕,不久隐去了,但留下更长久的寂寞。

你习惯平躺在白色柔软的床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低垂了眼帘,让目光久久地与那方方的蓝摩挲。在你的感觉里,其实已经无所谓蓝与白,冷与暖,温与凉。你只是淡漠地望着,望着那方方的蓝,冰冻的蓝,深邃的蓝,永恒的蓝。无思无欲,无念无想。你与它融成了一体,似乎你也成了一个似有若无,似在不在的虚物了。你究竟是虚还是实,这的确已经无关紧要。倘若说,你还有一样未了的尘缘的话,那便是静静地等待,等待时间的流逝,等待这个时辰与下个时辰的交接,等待下个白天和下个黑夜的猝然来访——你会淡漠而坦然地随它而去,你相信你会淡漠而坦然的面对一切,因为一切皆出于自然,自然复归于必然。自然是短暂的,必然是永恒的。明了了这一人生的真谛,还有什么值得忧虑和牵挂,恐惧和畏缩呢。

门,悄悄地推开了,又是白色的影子,白色的飘动。唰——白色的窗帘轻轻地拉开了。不知为什么,今天你同意打开关闭已久的窗扇。窗扇关得太久铁插销生了锈,差点没有脱落。你听见白色的抱怨。一股久违的清凌的气息,携同跳跃的光斑,切碎的凉风,潮水般扑向四壁,灌满了屋子。刺激你的眼帘收缩了,肺叶却扩张开来。于是,强力的新鲜的空气,挤出了里面淤积已久的浑浊和暖腻,通体顿时舒畅了许多。蓦地你发现,那方方的蓝上面增添了几片白色。真是纳罕,那熟稔沉闷的白衬在蓝上,竟迥异地闪现出光彩。犹如一簇簇白火在熊熊燃烧。你一下怔住了,不知为什么,胸腔深处突然隐隐地跳动起来,敲击金属般的音响啊,在你已是久违了。你未及细究其原因,目光又叫一样更迥异的景象吸引了。那是一个象鸟不是鸟,细绳牵着飞翔的活物,身后拖着两条尾巴,在方方的蓝上一纵一纵地跳,一晃一晃地摇。看得出,它想极力飞向高处,去贴近那冰冷的蓝,又似乎在探头探脑,想把窗里的你看个明白。你收缩的眼帘眨啊眨,你昏浊的瞳孔瞧啊瞧,你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被细线牵着的活泼泼的小风筝。

唉,风筝。有了风筝,该是春天了。风筝牵扯着你的视线,你看见远处没过楼顶的树稍,披了朦胧的青岚,有鸟在上空轻捷地盘旋。那么,一定也有婉转的叫声伴随其间了。你遗憾相隔太远,那叫声传不进耳廓。你曾经多么喜欢小鸟的的叫声,就象孩子们悄悄的呢喃。听着它你会怦然心动。可惜这一切已成过去,你心里涌起浓浓的苦涩。可大自然焕发了强大的生机。你不知道,就在你的窗下,沉默一冬的草坪睁开惺忪的睡眼,打出潮湿、温郁的哈欠。生命象往年一样爆裂喧嚣,连泥带土地拱开地皮,比赛着生长。青草和泥土的清香,包含在每一阵风里,每一缕阳光里,每一捧氤氲里。青春的活力象往年一样,在每一枚叶片,每一条脉梗,每一截根茎里汩汩突突欢快地流淌。窗外扑进来的那股清凌的空气,正是春天瞄准了时机,钻进窗来向你嘈嘈报告呢。你的感官即使被你的理智束缚得再淡漠再超脱,你敢说它没有叫春天成簇的金箭所射中吗。

你记挂着那个小风筝,你的视线叫它牵扯得上下翻飞。渐渐地你开始为它担心,希望它飞得平衡,飞得更高,唯恐它一个不小心栽了跟斗,从方方的蓝上消失。是一双什么样的手在抻线,放这个小风筝呢,你猜测,莫非是个孩子?

唉,今年的春天不期而至,去年的春天却是有约在先的。早早地跟孩子们讲了到野外放风筝,结果一个冬天都没有过安生。唉,那天的世界多么大,光景多么好。大地为孩子们捧出了浓浓的香气和斑斓的色彩,风在长空轻快地打着旋,小虫叽叽,蜂蝶欢舞。真是绝佳好天气。孩子们脖颈上的三角红与队旗的方块红点缀了田野,成为其间最亮丽的色块。你把放风筝做为孩子们手工课的考试科目,这可让他们有了一个漫疯的机会,看他们一个个马蹄撒野的样子,你也不禁跟他们一道疯起来。人在大自然中的感觉跟在四壁包围之中的感觉绝然不同,人本来从属于自然,可现在,人难得回归一次自然。

孩子们的风筝画令你诧异不已,孙悟空和阿童木,唐老鸦和蓝精灵,阿里巴巴和鱼美人……等等。那是无拘无束的创作与发挥,若是拿了孩子们风筝画参加世界现代派美展,没准儿能得奖。捣蛋鬼陈冬冬画了一个两面的女人头像,四只眼睛,又大又黑又亮。嘴巴在笑,看起来却又象哭。右上角写了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她是谁?不用说谁也知道她是谁。你跟孩子们一起大笑,心里却受了感动,那四只眼睛的意思,不言而喻,那是陈冬冬想送你一双明眸,以代替你那双花眼。你说,冬冬,你可悠着点放,可别让老师从空中栽下来。冬冬认真地点点头,不用说,他也会认真再认真地把你放飞到高处。马虎鬼江涛涛的风筝在空中飞得象个醉汉,跌跌撞撞,东倒西歪。你跟他说,两翅不平衡,下来重扎一下。他却说,他的孙悟空在跳太空舞,说着一头栽了下来。江涛涛差点哭了,这才承认,扎风筝也是一门学问,也要认真去扎,就象做任何其它事情一样。

你那天忙前忙后,刚把一个风筝送上天空,空中的那一个又下来找你,这边老师的喊声刚落,那边的喊声又响起,原野上到处响着“老师”“老师”的喊声,这大概就是给你的最大报酬了。当47只风筝全部飞上天空时,你头部突然一阵眩晕,眼前金星乱溅,心跳得喘不过来气,额头汗水潸潸直流——绿色的波涛翻腾着,旋转着;光与光交织,色与色碰撞,光与色融汇,模模糊糊,影影绰绰,光伴着色,色伴着光萦回、缠绕。孩子们正沉溺在乐川,谁也没有发现你栽倒在地上。渐渐地,你恢复了常态,支撑起来,抱膝坐在地上,眯缝了花眼,静静地欣赏。无垠的原野,无垠的蓝天。八月里才能见到的各种色彩,提早闪现在了三月的田野上。你的眼帘里充满一幅光色影融汇交织变幻的图画,似乎原野知道你的秘密,在用博大、斑斓和芬芳来表达对你的同情。这似乎是你几十年小教生涯的一次浓缩,实在平凡与琐碎,可也实在充满了他人难以体会的快乐与欣慰啊。

远处,伫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用说那是小可怜赵妮妮了。这个孩子性格孤辟,常常躲开大家,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你知道她的心灵流过血——童年的伤害是人一生最大的伤害。如果可能,你一定要化做一阵清风,去轻轻呵护那个伤口,或是化做一道阳光,去殷殷温暖那颗小小的心灵。这孩子的眼神常常令你怦然心动,继而令你担忧。以你的经验,有这样眼神的孩子,命运总是充满波折。可你更不愿让那种眼神换成呆滞和麻木,这会使孩子的一生都暗淡无光。

赵妮妮把自己的风筝涂成了杏黄色,上面画了一个扎两把刷子的女孩头像,瞪着一双期待的大眼睛,右上角写了自己的名字:赵妮妮。不用说,她在想她的妈妈。她想让妈妈从远处看到风筝,并且看到她,这样,妈妈就会跑来接她,她就会扑到妈妈的怀里,向妈妈撒娇,告诉妈妈许许多多的事情。此刻,赵妮妮的风筝飞得好高,好平稳。孤独的小风筝似乎在寻觅,在呼唤,妈妈你在哪儿,妈妈你在哪儿——你不禁在心中为她祈祷:但愿那个撇下孩子,去寻求个人幸福的妈妈,能够看到妮妮的风筝,能够跑来接妮妮——果真如此,我要带领全班孩子列队欢迎,要向她祝词——妮妮哭了吗?因为她的风筝突然断线飘走了,可你看见了向你跑来的妮妮的笑脸。你看见平时绷紧的嘴唇咧开了,露出一个豁牙子。妮妮真的在笑,在花的海中,在草的海中,甜甜地笑着向你跑来。笑把田野摇弋了,振颤了,充溢了。每一朵花,每一棵草都载了一个笑,一个红草莓一般的笑,笑得好酸甜,好酸甜。你咽下一口酸甜的口水,情不自禁地也咧开自己的嘴唇。

你笑了,的确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浮上你苍白的嘴角。唉,孩子们多好,去年多好,春天多好。倘若时光倒转,生命能够轮回,毫无疑问,你当然还会选择小教这一行。你这个人可能有点怪,也可能这辈子是这种命,跟一茬又一茬的孩子泡了几十年,却总觉得还没泡够。你多么愿意今年是去年,此时是那时啊。可你知道时间的无情,你知道这不过是痴人说梦,可你止不住还是要痴心妄想。必然是人间最冷酷的判官,它冷酷到了分秒不让的地步。不光你赢不了它,人类都赢不了它,伟人都要在它的脚下匍匐屈就,何况是羸弱的你呢。于是你坦然了,淡漠了,超脱了。淡漠地迎对一切,你知道这是你所能持有的人生的最后一块盾牌了。你沉静下来,不再为一切所动。你的心冻结了,犹如窗上那块方方的蓝冰。然而在深夜,冰冻的心灵和思维会突然裂开一道缝,于是你止不住低声呻吟起来,并且眼里含满泪水,你乞求冥冥中的神灵:给我点时间,再给我点时间,哪怕只有半年,或是三个月,我就可以把手头的《低年级教学方法五百例》写完。这是我一生的心血呀,只可惜,只可惜动手有点晚了。至于原因,你总是想叫自己的文字,诚恳再诚恳,扎实再扎实,不想有一个字误人子弟。所以书写得太慢,实在太慢了。看来,你写不完这本书了,你的遗憾只能是永久的遗憾了。

蓝天白云绿草坪,

抻着线儿放风筝;

风筝风筝你上哪,

我上高山和峻岭;

……                     

突然,抑扬的旋律振荡了你的耳膜,传进你身体的某一深处,象一道隐蔽的泉水,汩汩地冒出来,迅速地漫延开去,冲决了厚厚覆盖的腐枝败叶,钻进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神经,每一道脉络,每一块肌肉。于是那长久淡漠的肌体,便因了泉水的浸润而焕发出生机。你感觉到,你麻木已久的肌体在跃跃欲试,迎风起舞,你听见你已经生锈的身体关节,发出活转过来的咯崩咯崩的响声。你抬眼瞅窗外,方方的蓝上,那只小风筝仍在形影相吊,它趔趄着,摇晃着,既想极力升高,又想极力靠近窗前。你眨眨你的花眼,这次断定了,那抻线的手一定是一双孩子的手。

你心里忽然滋生出深深的歉意。由于淡漠,你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想到孩子们了。你刚住进这家医院时,天天下午,门缝里都有小脑瓜巴瞧。只要屋里没有飘动的白色,小脑瓜们便涌进来,围在你的床前叽叽嘈嘈。终于有一天,碰上穿白衣的人进来,瞪着眼睛喝斥起孩子们……你也气得瞪大了眼睛,大人能来,孩子为什么不能来,这里是医院还是监狱……你想跟那个年轻人吵吵,可身上实在没力气。又一想,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孩子们来这里也没什么好处,便把这意思说给了孩子们。孩子们含着泪水走了。从那以后,屋里冷清了,冷清得以至凝滞起来。你生那个白衣人的气,从此不再理睬她。你几次听她小声嘀咕:古怪老太婆……唉,又是春天了,又能放风筝了。不晓得孩子们还记不记得去年,记不记得春天,记不记得那片田野,记不记得风筝。今年此时,谁会带他们去草地,去丘陵,去花的海洋和草和海洋,以及在蓝蓝的苍穹下放风筝呢。

可是,多么奇怪,那只形影相吊的小风筝突然不见了,几个相同样式、相同颜色的小风筝,却出现在方方的蓝上,活泼泼地翩翩飞舞。你抬手揉揉花眼,心想近来神思恍惚,眼神跟着恍惚,不知是神思不济了,还是眼神不济了,即或是二者兼有。你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次抬手揉揉眼睛,可那方方的蓝上,的确是在不断地增加着越来越多的小风筝。一只又一只的小风筝,演员上场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升上天空,加入风筝的队伍中。渐渐地,方方的蓝上,已经飞满了风筝。你开始饶有兴趣地数数,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一直数到十几只……可再往下数,就无论如何也数不清了。那些活泼泼的小风筝,一个个张着两臂,摇头摆尾,有的直往上窜,有的把持着平衡,有的蹦蹦跳跳,有的左冲右突。冰蓝的天空,似乎叫它们的活力给融化了,绽现出蠕动的活意。

你的情绪突然被它们感染了,平静的思维突然翻腾起浪花,凹陷的胸脯明地起伏,同时心里萌生强烈的谈话欲望,想喊谁进来,对他或她说说那些小风筝,说说春天,说说田野,说说关于孩子们的一个又一个的童话故事。这时,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清晰的念头:应该立刻通知女儿,告诉她,妈妈答应了你的请求,不是为了你的哭泣,而是为了妈妈自己。妈妈现在意识到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应该争取。希望在哪里,不在医生的手术刀上,而在自己的心里。生命归根结底是自己的事情,要不要它终究取决于个人意志。现在的你,对你先前的决定突然产生了怀疑。你问自己,你真的以为,淡漠是你唯一的一张盾牌吗?你真的以为,必然是唯一的完整的复归吗?你真的以为,你身前身后已经了无牵挂了吗?你真的以为,你与希望已经绝缘了吗?你根本没有料到,生命不到最后一刻是从不罢休的,生命是世界上最脆弱同时也是最坚韧的物质。生命不息,自强不止。此时此刻,你真正懂得了这句话的含义。生活就是战场,是当勇士还是当懦夫,任由每一个人选择。唉,女儿眼神里的怨艾和脸上的愁云惨雾,已经笼罩得太久太久了。哦,女儿你快来吧,或者医生你也快来吧,还有一直遭到冷待的那个年轻的护士,你们都来吧。我要抓住那一 线的希望,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我要和孩子 们在一起,还要完成我的那本书,绝不留遗憾在身后……

方方的蓝上的奇异景象,仍在梦幻般地进行。小风筝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你终于不再怀疑自己的眼睛,也不再怀疑自己的判断,因为你真真切切,不光看清了那些风筝,还似乎能分辨出,哪只是捣蛋鬼陈冬冬的,哪只是马虎鬼江涛涛的,哪只是小可怜赵妮妮的……除此之外,你还看清了风筝上写得歪歪扭扭的一些大字:老师,您好!老师,加油!老师,我们想念您……随着刮进窗户的微风,你似乎听到孩子们童稚的喊声:老师,加油!老师,加油……就象是全校拔河比赛时,你带领全班孩子齐声呐喊,加油!加油!……你的心突然一揪,感情澎湃涌起,眼泪唰地一下夺眶而出,继而又惭愧不已:一个带领孩子喊加油的人,怎么自己不加油呢?你从来厌恶心口不一,你从来崇尚知行合一……你曾多次说过,谁都可以心口不一,唯独老师不可以心口不一,为人师表的人若是心口不一,无异于世界上最邪恶的犯罪!

现在,方方的蓝上流动飘飞着清一色的杏黄色,是金桔一样的杏黄色,是月亮一样的杏黄色,是黄鹂和丝菊一样的杏黄色。你首次发现,黄灿灿与蓝莹莹搭配在一起,原来是这么高雅,这么华贵,这么瑰丽,这么迷人。你看见,靠窗最近的那只小风筝上,依稀写了名字:江涛涛。这个一向做事粗心的马虎鬼,他既然开始了认真扎风筝,相信他已经开始认真做一切事了。接着,你又看见了其他人的名字:陈冬冬,向阳,甘露,沈平平,张建……一个风筝就是一张熟悉的小脸,一个名字就是一种迥异的性格。没有比性格的差异更大的差异了,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叶子尚且如此,何况人呢?你喜欢不同的性格,你尊重每个孩子的个性,你讨厌把孩子们塑造成套中人……可那个小可怜赵妮妮呢?你怎么没找到她的名字呢?你不禁有点担心起来。你总也没能帮她找回那个自私的妈妈,你辜负了孩子对你的信任。在孩子心目中,你是无所不能的,可其实不是这样。你担心有一天,孩子会明白真相,天真便会随之消失,可你对此无能为力,如同你对许多的必然无能为力一样。不过现在,你不再对此担心,你决定把真相告诉孩子。承受真实需要勇气,更需要毅力。你希望妮妮能够象自己一样变得坚强。没有妈妈没什么了不起,妮妮你没见动物世界里的那些小动物们吗?谁长大了都要离开妈妈,要自己去奔跑,去飞翔,去找吃的……这便是生活,这便是人生和真相。可是妮妮怎么了,妮妮哪去了?

你把视线移开了,不想再看那方蓝上的喧嚣。可你又不能自持不把头再度扭回。你的方方的蓝已不再是一块长久不曾融化的冰,它已经叫一簇簇的火爆给融化成一方蓝蓝的海水。那方海水清澈而明亮,上面游弋着金色的帆船。一枚蓝做底衬黄做图徽的大奖章,绝无仅有的大奖章,它真是献给你的吗?你做了什么,值得承受这样珍贵的嘉奖,值得享受这样的人伦之福呢?你的花眼突然闪现出光亮,因为你分明看见,一个小风筝匆匆地蹁跹着飞上了方蓝,朝着窗户,朝着急切的你越飞越近,越飞越近。你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你差一点骂出了口:赵妮妮,小妮子,臭妮子……你没把人急死,你做事一向肉咕扭扭的,放风筝也这样,人家到天上好半天了,你才肉咕扭扭的赶上来……现在,大概全班47个孩子都到齐了。漫天的黄色,漫天的问候,漫天的思念,漫天的奖赏。噢,孩子们没忘了你,没忘了去年,没忘了田野,没忘了丘陵,没忘了花的海和草的海,更没忘了你那天即兴编词并且谱曲的那首儿歌:

蓝天白云绿草坪,

抻着线儿放风筝;

风筝风筝你上哪儿,

我去大海和苍穹。

风筝风筝我也去,

一起乘风万里行。

……看着方方的蓝上,那些漫天飞舞的小风筝,你眼里满含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沿着你脸上的皱纹,缓缓地,缓缓地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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