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子曰诗云——说“曰” 朱英贵 成语“子曰诗云”的含义是指“孔子说”、“诗经中说”，借以泛指儒家言论。可见“曰”与“云”都是语言表达的意思。但是二者还是有些细微区别的：“云”有说道、谈及的意思，更侧重于说话的内容。“曰”有说、正在说的意思，更侧重于说话的行为与现场感。或者说，“云”是完成时，“曰”是进行时，这样理解也不为过。本文就来谈谈这个表示正在说的“曰”字。 一、“曰”字的字形解读及造字本义 “曰”字的甲骨文字形和金文字形都十分丰富，其形体构成大同小异，都由“口”字添加一个短横线或者短折线这样一种指示性符号构成。古人的“曰”即今天的“说”，“曰”字位于“口”上部那个指示性符号表示口中说出的话。“曰”字在甲骨卜辞中就有造字本义“说”的用法，例如：“……王占曰：吉。”（前7·9·3） “曰”字的大篆（战国文字）和小篆字形也都跟甲骨文、金文形体一脉相承，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甚至于隶变与楷化后的隶书与楷书字形都还跟初文形体十分接近。 《説文解字》卷五曰部：“曰，詞也。从口，乙声。亦象口气出也。凡曰之属皆从曰。” 许慎解释的意思大致是：“曰”，就是用言词表达的意思。它的字形采用“口”作为表意偏旁，用“乙”作为标音的声旁。同时也像口气外出的样子。大凡跟“曰”的意思相关的字，都可以采用“曰”作为表意的偏旁。 《说文》对“曰”字的解义是正确的，其解形（对其构字理据的解释），言其“象口气出也”也是正确的，唯有“乙声”的说法值得商榷，因为“曰”字是一个由指事构字法构成的独体字，不宜将其看作是由形声构字法构成的合体字。 清代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在对《说文》“詞也”作补充解释时云：“词者，意內而言外也，有是意而有是言。亦謂之曰，亦謂之云。云、曰，双声也。” 段注对“曰，詞也”的补充解释大致意思为：所谓“词也”，就是将内心的思想意思用语言表达出来（意內而言外也），有那样的意思才会有那样的言词（有是意而有是言）。这种语言表达，既可以叫做“曰”，也可以叫做“云”，“云”与“曰”是有着相同声母（双声）的同义字。 是的，“云”与“曰”都是表示说话言语的意思，但是二者还是有些细微区别的： “云”一般不出现在对话中，很多情况是自己自述或者转述他人的话语，如“孔子云”、“此中人语云”、“作者自云”、“某某云”等，又如“人云亦云”、“不知所云”、“诗云”等等。“云”有“说道、谈及”的意思，更侧重于说话的内容。 而“曰”则通常出现在现场言词或对话中，例如《论语》中的大量的“子曰”，又如《诗·魏风·园有桃》：“彼人是哉，子曰何其？”《诗·郑风·女曰鸡鸣》：“女曰鸡鸣，士曰昧旦。”等等，“曰”有“说、正在说”的意思，更侧重于说话的行为与现场感。 二、“曰”字的字义演变源流 “曰”字通常出现在现场言词或对话中，更侧重于说话的行为与现场感，它的造字本义就是说，说道。例如：“帝曰：‘格汝舜，询事考言，乃言底可绩，三载，汝陟帝位。’”（《书·舜典》）再如：“帝曰：‘我尚畏见，何况于玄龄！’”（唐·刘餗《隋唐嘉话》卷中）又如：“母曰：‘是对户女郎，就吾乞刀尺。’”（清·蒲松龄《聊斋志异·侠女》） “曰”字在使用过程中产生了动词、介词、助词三个方面的引申义。 其一，用作表确认或判断的动词。主要有如下两种意思： 一是表示叫做、称为的意思。例如：“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旸谷。”（《书·尧典》）再如：“秘书，御府也，天子犹以为外且远，不得朝夕视。始更聚书集贤殿，别置校雠官，曰学士，曰校理。”（唐·韩愈《送郑十校理序》）又如：“明有奇巧人曰王叔远。”（明·魏学洢《核舟记） 二是表示为、是的意思。例如：“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书·洪范》）再如：“公讳戎，字元夫。父曰湖州长史，赠刑部尚书同。母曰赠某郡太夫人陆氏，尚书景融女。祖曰河南县令，赠给事中缣。”（唐·元稹《唐故越州刺史薛公神道碑文铭》）又如：“起首长印曰‘大明崇祯十三年’。后方印二。一曰‘兰花道人’，一曰‘潞王敬一主人中和父宝’。”（清·叶廷琯《吹网录·明潞王画兰石刻》） 其二，用作介词。主要有如下两种意思： 一是相当于爰、于是的意思。例如：“夔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书·益稷》）孙星衍疏：“此曰当训爰也。《释诂》又云：曰，于也。曹大家注《幽通赋》云：爰，于是也。” 二是相当于由于的意思。例如：“宫中乱曰妒纷，兄弟乱曰党伪，大臣乱曰称述，中民乱曰詟谆，小民乱曰财匮。”（《管子·君臣下》） 其三，用作助词。主要有如下两种用法： 一是用于句首。例如：“曰其稽我古人之德。”（《书·召诰》）再如：“我送舅氏，曰至渭阳。”（《诗·秦风·渭阳》）又如：“曰余作此来，三四星火颓。”（晋·陶潜《丙辰岁八月中于下潠田舍获》诗）又如：“世故多迍邅，曰归未成计。”（清·顾炎武《寄弟纾及友人江南》诗之一） 二是用于句中。例如：“其湛曰乐，合奏尔能。”（《诗·小雅·宾之初筵》）再如：“曰归曰归，岁亦莫止。”（《诗·小雅·采薇》） 根据上面对“曰”字的字义演变过程的梳理，现将“曰”字字义的发展脉络简示如下（示意图中的横直线表示字义之间的先后演变关系）： 三、含有“曰”字文化含义的相关成语 含有“曰”字的相关成语很少，常用的只有“子曰诗云”以及它的变化格式“诗云子曰”两个四言格式： 子曰诗云——子：指孔子；诗：指《诗经》；曰、云：说。泛指儒家言论。语见元·宫大用《范张鸡黍》第一折：“我堪恨那伙老乔民，用这等小猢狲，但学得些妆点皮肤，子曰诗云。” 诗云子曰——《诗经》所说和孔子所言。二者均为历代儒者遵奉的信条，因用以泛指儒家言论或经典著作。语见明·刘璋《凤凰池》第一回：“见那诗云子曰、者也之乎的人，他就摇首闭目，只与云锷颖臭味相投。”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