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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谁都知道，家贫忆贤妻，国难思良将。 一带一路是千秋大业，但张骞和班超却似乎提得很少，不明觉厉，无力吐槽。尤其是班超，他的故事那么热血，而且他的结局，比起关公与岳王的悲剧人生，要圆满得多。 我很喜欢西域的故事，包括井上靖以班超为主角的历史小说《异域人》，只可惜没有相匹配的影视。 班超威武是绝对的，更威武的是，他是文化世家，“家学”渊源。他的父亲班彪辅佐过军阀隗嚣、窦融，后来归于东汉，以学者名世。兄长班固，顶级史学家，《汉书》作者。所以说“投笔从戎”这四个字，信息量是巨大的。 不过班固班超兄弟虽然威武，他们的妹妹更加不凡，那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班昭。 在父辈的影响熏陶下，班昭学问广博，很有才干。十四岁时，班昭嫁于同郡人曹世叔。丈夫早年去世后，班昭恪守妇规，举止合乎礼仪，气节品行非常好。 汉和帝永元十二年（100年），班超久居偏远的异地，年迈思念故土，上书朝廷请求回国们提出“臣不用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 皇帝没答应。班昭就出动了，为把哥哥召回国，上书皇帝： 班超刚出塞时，就立志捐躯为国，时逢陈睦被害，班超以一己之力，辗转异域，幸亏有陛下的福德庇佑，得以全活，至今已有三十年了。 当初跟随他一起出塞的人，都已作古。班超年满七十，衰弱多病，即使想竭尽报国，已力不从心。 如有突发事件，势必损害国家累世的功业。 我听说古人十五从军，六十还乡，中间还有休息、不服役的时候。因此我冒死请求陛下让班超归国。 班超在壮年时候竭尽忠孝于沙漠之中，衰老的时候则被遗弃而死于荒凉空旷的原野，这真够悲伤可怜啊！如果班超命丧异域，边境有变，希望班超一家能免于牵连之罪。 奏章送上，皇帝看后非常感动，就派遣戊己校尉任尚出任西域都护，接替班超，班超得以告老返乡。 班超在帝国的首都洛阳只生活了一个多月就去世了，但却心安理得，功德圆满。 哥哥班固著写《汉书》，未完成就因为受窦宪牵连就入狱而死。汉和帝下诏让班昭到东观藏书阁，续写《汉书》。扶风郡（今陕西咸阳）老乡马续与她一起完成。 马续的弟弟马融——不是王宝强家的马蓉——拜伏在藏书阁下，跟随班昭学习《汉书》。后来马融成为首屈一指的大经学家，郑玄、卢植——两位都是刘备的老师——就是他的得意门生。 上书请皇帝召回哥哥，这是文学天赋与性情真挚的表现。续成《汉书》，是学问的展示。放眼中国历史，女性史学家屈指可数，东汉末年的蔡文姬也是一个。 汉和帝多次召班昭入宫，并让皇后和贵人们视班昭为老师，称为“大家（gū）”。每逢各地贡献珍贵稀奇物品，就叫班昭作赋赞扬。 邓太后临朝听政后，特许班昭参与政事。班昭为政勤奋，邓太后非常满意，破格加封班昭之子曹成为关内侯，官至齐国的国相。 班昭年逾古稀而逝，享年七十多岁，邓太后身穿素服表示哀悼，并派使者监办班昭的丧事。 清代严可均《全后汉文·卷九十六》收录的班昭存世作品，有《东征赋》 《女诫》等七篇。 《女诫》就是著名的“三从之道”和“四德之仪”的源头。班昭倡导的女性观念，成为了中国古代妇女的行为准则，《女诫》作为“女四书”之一，影响中国历史近两千年，在过去的一百年遭到了史无前例的批判。 当代女性学者、“新儒家”代言人蒋庆的助理范必萱倡议建立“中华女教”，将班昭列为“女圣人”。结果也遭到舆论猛烈的攻击。 班家满门都是人才，值得一提的是，班昭不是班家第一个才女，她的姑奶奶班婕妤，同样是个了不起的女性。 《唐诗三百首》里，收录了班婕妤的《团扇歌》，深切表达了作者在深宫的哀怨之情。 宫怨闺怨是古代常见的题材，倘若如此，话题价值有限。我这里要说的是，班婕妤在正史里是受到高度肯定的。 班婕妤是楚令尹子文的后人，左曹越骑校尉班况的女儿。父亲在汉武帝时抗击匈奴，驰骋疆场，立下汗马功劳。而她自幼聪明美丽，工于诗赋，文才出众。 汉建始元年（前32年），汉成帝刘骜即位。班氏被选入皇宫，刚开始为少使（ 下等女官 ），不久得宠，赐封“婕妤”。 成帝让班婕妤居于后宫第三区增成舍宫，婕妤也生下一皇子，但是数月即夭折，之后再也没有生育。 班婕妤经常诵读《诗经》、《窃窕》、《德象》、《女师》等，而且每次觐见皇帝，都依照古代礼节。 成帝为班婕妤的美貌及文才所吸引。他特别命人制作了一辆较大的辇车，以便同车出游，却遭到班婕妤的拒绝，她说：“看古代留下的图画，圣贤之君，都有名臣在侧。夏、商、周三代的末主夏桀、商纣、周幽王，才有嬖幸的妃子在坐，最后竟然落到国亡毁身的境地，我如果和你同车出进，那就跟他们很相似了，能不令人凛然而惊吗？” 汉成帝只好作罢。 当时王太后听到班婕妤以理制情，不与皇帝同车出游，非常欣赏，对左右亲近的人说：“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樊姬是春秋时代楚庄王的夫人樊姬，品行高尚。这是很大的褒奖。 成帝毕竟不是楚庄王，他是荒淫之人。他的名字，与著名的手掌上跳舞的妖姬赵飞燕姐妹联系在一起。 赵飞燕赵合德姐妹入宫后，飞扬跋扈，许皇后十分痛恨，无可奈何之余，想出一条下策，在寝宫中设置神坛，晨昏诵经礼拜，祈求皇帝多福多寿，也诅咒赵氏姐妹灾祸临门。 事情败露以后，赵氏姐妹故意讲，许皇后不仅咒骂自己，也咒骂皇帝，成帝一怒之下，把许皇后废居昭台宫。赵氏姐妹还想利用这一机会对她们的主要情敌班婕妤加以打击，诬陷班婕妤参与“巫蛊”案。 成帝听信谗言。然而班婕妤却从容不迫地对称：“我知道人的寿命长短是命中注定的，人的贫富也是上天注定的，非人力所能改变。修正尚且未能得福，为邪还有什么希望？若是鬼神有知，岂肯听信没信念的祈祷？万一神明无知，诅咒有何益处！我非但不敢做，并且不屑做！” 成帝觉得她说的有理，又念在不久之前的恩爱之情，特加怜惜，不予追究，并且厚加赏赐，以弥补心中的愧疚。 班婕妤懒得与小人为伍，为免是非，她选择急流勇退，明哲保身，因而缮就一篇奏章，自请前往长信宫侍奉王太后，把自己置于王太后的羽翼之下，就也不怕赵飞燕姐妹的陷害了，汉成帝允其所请。 班婕妤怜悯年华老去，作《团扇诗》，又称《怨歌行》，借秋扇自伤。 绥和二年三月（前7年），成帝崩于未央宫。汉成帝崩逝后，班婕妤要求到成帝陵守墓以终其生。大概一年后班婕妤就病逝了，年四十余岁，葬于成帝陵中。 班婕妤与自己的侄孙女班昭，一个在后宫受苦，一个在朝中立德，但都是德才兼备的女性，留下了经典的文章与高贵的德行。 班家的男人与女人，值得学习。 四月中旬，我在成都明伦书院讲课，因为是五四题材，很多老派的男人觉得过于文艺范，没有过来，来的多是女士。她们就问我，建议读什么书。这问题我在为公务员与企业家讲课时经常遇到，过去不知道如何解答，现在我说，多读历史，让自己成为受人尊重的人。 班婕妤、班昭、蔡文姬，都是优秀的典范。 优秀的男人与女人，总是共生而且代代相传的。 作者：刘根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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