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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重庆人

 戈笛书屋 2019-07-04
重 庆 小 街

在重庆人的口头禅和地名中有一个十分独特的字眼,那就是“巴”。

别人说“盐”,重庆说“盐巴”

别人说“牙”,重庆说“牙巴”

别人说“嘴”,重庆说“嘴巴”

别人说“饼”,重庆说“巴巴”(粑粑)

别人喊“爸”,重庆喊“爸巴”

过得“安逸、舒服”,重庆叫“巴适”

遇事“向往、渴求”,重庆叫“巴不得”

办事“坚韧、蛮缠”,重庆叫“巴倒烫”

为人“倾情、耿直”,重庆叫“巴心巴肠”

重庆的山山水水、旮旮角角都刻下了“巴”的印记:巴山、巴水、巴川、巴河、巴岳、巴峡、巴丘、巴陵、巴雾、巴县、巴南、巴东、巴中、巴福、巴营、巴阳、巴国城、巴背桥、巴头塆、巴巴店……

驻足华夏,放眼全球,为什么唯独重庆有如此痴迷的“巴”的情结呢?因为它是巴人的故乡。

巴族是我国上古时代西南和中南地区的少数民族之一,相传起源于青藏高原古羌族,史载发祥于湖北宜昌清江流域的武落钟离山,主要分布在今天的重庆、川东南、川北、陕南、鄂西、湘西北、黔北一带。

5 000多年前,在重庆的城口、巫溪、巫山、奉节、云阳,以及周边的宜昌、恩施、宣汉等地已生活着早期的巴人。他们以姓氏血统为群,形成各个部落,过着氏族社会的生活方式。这大致是后来古巫咸国的地盘。

经过1 000余年的生息繁衍,人口渐众,多方扩展,他们溯长江而上移居到重庆,同生活在当地的一批原住民(土著)濮人、賨人(板楯蛮)、苴人等杂居共息,便成了重庆人最早的祖先。他们依山而居,临水而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种植、狩猎、捕鱼、养蚕;他们纺织、酿酒、歌舞、集市。过着早期先民安居乐业的闲适生活。

巴者,蛇也。巴人敬畏蛇,供奉蛇。家家户户以见蛇为喜,无蛇为愁。在20世纪60年代前的巴渝孩童中盛行着“蛇抱蛋”的游戏,就是百姓敬仰蛇神的一种传统方式。古籍称,蛇为龙像,龙蛇同源。曹操《龟虽寿》诗有一句“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这“腾蛇”就是指的飞龙。传说刘邦在立国之前的那天晚上,梦见有蛇来迎,果然第二天穿上龙袍。

重庆的古地名、街道名很多都带“龙”字,据统计不下一千余处。至今还沿袭着的就有:九龙坡、小龙坎、来龙巷、化龙桥、回龙湾、龙头寺、龙溪镇、望龙门、龙门浩、龙兴场、龙王沱、龙家湾、盘龙、接龙、龙岩、龙湖……巴人的蛇信仰或许是中华民族龙信仰的最早渊源之一。

在巴人崛起于中华民族之林的发展历程中,有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廪君,他就好比蒙古族的成吉思汗、女真族的努尔哈赤。廪君原名巴务相,他在巴人各部落纷纷强大起来又纷争不断、互不买账的关键时刻,通过“掷剑”、“浮船”展现卓越才华,竞争上岗做了统帅。

“掷剑”:就是将长剑掷进目力难及的洞穴内并插在石壁上不掉落——这是考验应试者的眼力、膂力和技巧。

“浮船”:就是用泥土造船并载人畜行驶于江上而不沉没——这是考验应试者的智慧、生活经验和精湛技艺。

这两项绝技只有廪君做到了,并且十分完美,于是他脱颖而出,成了巴族人心目中敬仰的领袖和救星。

他带领巴人南征北战,打败盐水女神,兴起了盐业,兴起了商贸;

他带领巴人研制兵器,崇尚白虎,崇尚战争,倡导为民族发达慷慨赴死;

他鼓励巴人发展种植畜牧,推崇酿酒、美食、庆典、歌舞、祭祀……

悠久纯美的“巴乡酒”,精湛于世的“柳叶剑”,华夏首创的化妆品“堕林粉”,世上最早的通俗流行歌舞《下里巴人》《巴人舞》,便是在廪君的精神指引下,巴人创造的不朽杰作!

为了巩固和发展疆域,廪君领导巴人多次经历了与殷商诸国为争夺地盘的血腥战争。不断的战争洗礼,让“巴师”这支战神渐渐饮誉于天下。

殷代末年,周武王率西土之师讨伐商纣王,巴人的军队被指派为前锋。牧野之战,巴人之师前戈后舞、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超然气势,震慑并打败了殷人,赢得了战争。周武王为了答谢和表彰巴人的丰功伟绩,于是分封巴族为他亲近的姬姓诸侯之一。这样,巴族便成了行政意义上的周的子国。随着统治高层的频繁交往,逐渐产生姻亲关系,又使巴国成了在血缘意义上的周的子国——巴子国,通常简称巴国。

巴人的国都应该建在哪儿好呢?巴国的先贤们经过再三考察和反复研究,最终选择了现在的江北嘴(今重庆大剧院一带)。它由长江、嘉陵江环抱合围,东、南、西三方形成的两江天堑可成为防敌制胜的天然屏障——这是上苍赋予巴人的天然要隘。站在江北嘴对岸的朝天门、弹子石,举目回眺江北嘴,它恰似一片浮在江水中的陆地,这就叫“洲”,而江中之洲,便是“江洲”,亦写为“江州”——巴国的都城由此得名。

巴人的巴国,自周武王分封立国建都江州,距今天已经3 140余年,在它的历史长河中曾经辉煌,鼎盛时期的疆域“东至鱼复(今奉节白帝城),西至僰道(今四川宜宾安边镇),北接汉中,南极黔涪(今贵州铜仁德江等渝、鄂、湘、黔接壤地带)”。由于战争的原因曾经被迫五易其都:江州、垫江(今合川)、枳(今涪陵)、平都(今丰都)、阆中,但为时最早和历时最长的,是江州。

江州,是巴国的首都。它既是重庆城的第一个名字,也是重庆建城史上的第一站。只是它的国都城郭早已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荡然无存了。

巴民族以一个国家的名义正式瞩目于世,这是历史赋予它的成长机遇,但也让它从此步入了一条与周边大国明争暗斗、此消彼长的战争历程。早就对它垂涎三尺的东面楚国、西面蜀国、北面秦国,不停地对它合力“挤压”和领土挑战。在巴人的顽强抵抗和殊死拼搏下,战争打打停停,永不消停,给巴人带来了长期的无法安邦兴国、老是流离颠沛的战乱生活。虽然巴国的建立,在腹心地带因袭了周王朝的封建制,但居住在周边广袤土地上的土著巴人,还沿袭着落后的奴隶制部落生活,生产力低下,疏于管理,难于统驭,内乱纷争之事也就频繁发生。

战国中期,巴蔓子向楚国借兵平息内乱,因忠信不能两全而刎颈赴死的惊世之举,便是那个时期政治生态的一次惨痛记录。

公元前318年,巴国和蜀国之间为苴地(都城在今四川广元昭化古镇)的归属引发了战争,双方都求助于秦国。对于做梦都想称霸的秦国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这年秋天,秦国派张仪、司马错带兵南下,先一举拿下了蜀国,再东进占领了江州城,并北上在阆中活捉了巴王。从此,作为国家意义上的巴国就此消亡了。

就如同玛雅文明消失而玛雅人却生生不息一样,巴人在山河破碎之后,其子民又开始了新的迁徙,他们的脚步遍及了广袤的中原和遥远的西南,甚或远至东南亚。他们沿长江、清江、汉水、澧水、酉水,背负着巴人的命运寻觅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于是,在皖赣有了江夏蛮,在湘鄂黔有了武陵蛮,在渝东南有了板楯蛮,在湘西有了五溪蛮,在洞庭湖有了澧水蛮,巴人的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可他们在漫漫的迁徙跋涉中一直心怀故土,终于在清江与酉水间的武陵山区找到了自己理想生息的沃土。巴人后裔们在武陵大山的腹地生活了800余年,从此再没有迁徙他乡。他们承袭着巴人古风,享受田园牧歌的宁静和欢乐——这就是当今的“土家族”。而今,在重庆的土家族已逾100万人。主要分布在石柱、彭水、黔江、酉阳、秀山及綦江等地。

如今,在巴人生息过的这块土地上,作为原始形态的巴域早已不复存在了,然而巴山渝水、寻常巷陌永远镌刻着“巴”的记忆、“巴”的风尚;作为原始形象的巴人也不复存在了,然而他们的音容笑貌似乎还鲜活着——

镌刻在重庆人灿烂的笑脸上,

浸润在重庆人豪爽的言谈里,

流淌在重庆人果敢的行为中……

来 源:重庆掌故》(典藏版)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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