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刺猬/原发公众号“鱼羊秘史” 01 唐玄宗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时局动荡,刀兵四起,可谓多事之秋。 是年十一月,河东节度使兼杨贵妃的干儿子,肥哥安禄山联手突厥人史思明于范阳(今北京)起兵,打着诛杀权臣杨国忠的旗号,造了干爹李隆基的反。史称“安史之乱”。 转年六月,肥哥又亲率剽悍铁骑长驱直入,先后拿下军事重镇洛阳、潼关,杀气腾腾直扑长安。 瞧那阵仗,够猛,大有一举吞并天下之势。这可把干爹玄宗吓够呛,暗骂声“你这贼儿子,连你干爹干妈都不惯着,也忒不仁义了”,带上宠爱杨玉环,撒丫子开溜。 干儿子丝毫不看干妈的面,把干爹打得满地找牙到处跑,这算什么事? 而更令玄宗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急慌慌刚逃到距长安百里外的马嵬驿,禁军哗变,非要他下旨,弄死专权祸国的大舅哥杨国忠不可。 大舅哥和自己的脑袋相比,算啥? 当然啥都不算,弄死吧。 就这样,大舅哥杨国忠呜呼哀哉,挂了。焉料,一众禁军仍不肯善罢甘休,又盯上了另一个女子,誓要将她一块儿送往黄泉路。 这个女子,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娘娘杨玉环。 02 为啥?玄宗自然舍不得,问。 是啊,“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如环环这般绝色佳丽,千年能出几个?咋能说杀就杀? 就因为她太美,太艳。红颜祸水,魅惑君王,务必斩草除根。哗变首领梗梗脖,给出了理由。而这理由,从白居易的《长恨歌》中亦能窥见一斑: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夜夜笙歌夜不眠,到了早上不起床,国家大事还管不管? 这一上纲上线,玄宗暗叫糟糕:完了,救不了了。杨玉环也情知没了活路,不得不“宛转蛾眉马前死”。一代绝世佳人,就此香消玉殒。 这一段,便是史上有名且留下诸多疑团的“马嵬驿兵变”。尽管白居易于诗作《长恨歌》中感慨复感慨,环环死得甚是凄凉,落寞: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贵妃佩戴的花饰,翠翘玉簪金雀钗,抛撒满地,无人收拾。玄宗欲救不能,掩面而泣,血泪止不住地流。 但事实是,贵妃死后,并非“花钿委地无人收”。据唐人李肇在《国史补》中记载: “玄宗幸蜀,至马嵬驿,命高力士缢贵妃于佛堂前梨树下。马嵬店媪,收得锦靿一只,相传过客每一借玩,必须百钱,前后获利极多,媪因至富。” 一个在马嵬驿开客栈的老太太,偷偷摸摸溜进了杨玉环自缢的佛堂。没见着翠翘玉簪金雀钗,只捡到一只锦靿。于是,本文的重点,终于来了—— 啥叫锦靿? 03 靿,音yào,语出《隋书·礼仪志》,释为“靴或袜的筒儿。”说白了,等同于当今的长筒丝袜。 至于锦靿,则是质量上佳的名牌丝袜。 且说老太太捡得贵妃丝袜后,如同现在的粉丝得到了偶像明星的签名照,或口罩手套,或背心裤衩,自然视如珍宝,挂在了所开客店里。 南来的北往的,住店的打尖的,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呐,这可是贵妃娘娘穿过的丝袜。老太太打着快板开了嗓,报了价:看一眼,五文钱;摸一摸,十文钱;闻一闻,一百贯。少一文,靠边站。 瞧瞧,这生意做的多牛,创意多棒。 要知道,环环可是位列四大美女之中的“羞花”啊,她穿过的丝袜必须得摸摸,闻闻。 于是乎,哗,众人一拥而上,纷纷解囊掏钱。老太太亦从此走上了致富路,过上了小康生活。 这绝非闲扯淡,瞎白话。在《国史补》中,还载有一个关于小和尚、与之相类似的小故事—— 04 说,天宝十三年(公元754年,)“水旱相继,关中大饥”(语出《资治通鉴》第二一七卷)。为帮玄宗分忧解难,杨贵妃决定“与圣躬共舍衣物”。也便是把自己的衣物舍出来,拍卖赈灾。 彼时,有个小和尚,法名常秀,“见舍衣物,遂倾囊钵,赎得妃袜一双,持归江南,以与亲族。” 以此可见,小和尚虽披剃出家,却仍是贵妃娘娘的拥趸,不折不扣的铁粉一枚,拼着抢着,连衣钵都典当出去,总算拍得黑丝袜一双。 也许是肉色的,或者网格的。具体颜色式样,史书上没说。只说小和尚如获至宝,乐颠颠带回江南,小心翼翼展示给亲朋好友看。亲朋好友一个个则净手焚香,耸鼻深嗅,哇,顷刻热泪盈眶。 不可否认,在中国古代,特别是文人骚客这个群体,喜欢丝袜,或曰具有“丝袜情结”者比比皆是。而能将丝袜描绘得极具诗情画意、令人怦然心动的,首推生于三国乱世的建安才子曹植。 曹植(公元192年-232年),字子建,沛国谯县(今安徽亳州)人,曹操与武宣卞皇后所生第三子,建安文学集大成者。代表作有《洛神赋》《白马篇》《七哀诗》等。 曹植其诗,以词采华美见长。在《洛神赋》中,他这样写艳姿绝伦、飘渺迷离的洛神(一说为初恋甄洛): “体若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啧啧,简直美死了。而想必曹大才子不会料及,其首创的“凌波袜”,“凌波罗袜”,其“丝袜情结”,竟引领和影响了后世一大帮诗家。 真的,谁要不写几首关于丝袜的诗,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诗人—— 05 “诗仙”李白写过丝袜。“香尘动罗袜,绿水不沾衣”(《感兴六首》);“盈盈汉水若可越,可惜凌波步罗袜”(《寄远十一首》); “小李杜”中的李商隐也写过。“家近红蕖曲水滨,全家罗袜起秋尘”(《寄成都高苗二从事》); 孟浩然写过。“仙凫能作伴,罗袜共凌波”(《同张明府碧溪赠答》); 王维也写过。“女巫纷屡舞,罗袜自生尘”(《凉州郊外游望》); 骆宾王写过。“凌波起罗袜,含风染素衣”(《咏尘》); 岑参也写过。“波上思罗袜,鱼边忆素书”(《夜过盘石隔河望永乐寄闺中效齐梁体》); 还有,很多很多,等等等等。而最叫人对丝袜心驰神往、回味无穷的,当属刘禹锡的乐府诗《马嵬行》。 “履綦无复有,履组光未灭。不见岩畔人,空见凌波袜。 邮童爱踪迹,私手解鞶结。传看千万眼,缕绝香不歇。” 环环的那双丝袜啊,被千万双眼睛赏过,千万双手摸过,到最后线断了,丝没了,缕缕香味还浓浓淡淡,缭绕不散呢。 (欢迎指教交流。坚决谢绝不良搬运工转往个人自媒体赚取收益。一经发现必死磕到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