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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二十年,才把性侵我的那个男人送进监狱

 東泰山人 2019-07-09


这事本不该发生在你身上。你不仅需要,而且应该得到别人的支持。主动寻求别人的帮助,不管多难都要走出这一步,不然会让你觉得更难。


20年前在匹兹堡,我被一个陌生男人性侵了。

这20年里,我有了家庭和事业,

但我每隔两年就给警局打电话,

有成千上万这样的积案,而我不想变成其中一个。

现在,我终于知道他是谁,

知道他一次次对女性施暴;

还知道,在他眼里

我,和其他女人一样

都是没有名字的。

他不记得我们,甚至不承认他是他自己

只想逃脱制裁。

而我敦促警方,配合律师;

我恶补警方办案和司法程序,追踪案件进展。

我为什么要宽恕他?!

我要跟他对簿公堂,让他在监狱度过余生。

我要告诉他

我叫艾米莉·温斯洛。

1

你想死么?

傍晚的天色还不算太暗。我注意到有个男人看着我走出了大楼,我一下子警觉了起来。街角那家冰激凌店还开着,店里人们乐呵呵地聊着天,挑选着自己喜欢的口味。我在店里换到了洗衣机和干衣机用的25美分硬币。走出店门,刚才那个男人还站在外面,转悠着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我迟疑了一下。这时,他开始朝着我的公寓楼走去,没跟在我身后,而是在我旁边走着;这算不上跟踪吧,我感觉这好像可以接受。他从我后面一点的地方开始走回去,这样走到大楼前的时候他刚好在我背后。我本想走进大楼后立刻把门锁带上,可大门装的是气动关门器,我根本没法把门快速地带上。就在门缓缓关上之前,他一把拉住了门。

我又迟疑了一下。我跟住在同楼层另一间公寓里的女人打过照面,我可以去敲她的门,人多势众,他应该不敢怎样。我正思忖着,他从我身边走过,径直上了楼,看那样子他应该正赶着路并没有跟踪我的意思。他走过我公寓的房门,一路小跑着跨上台阶继续朝楼上走去。

我知道这人并不是住在楼上的那个男人,要么他是来这里见朋友的。虽然我们楼里住的大多是雅皮士,学生并不多,也不常有访客,但我们这儿毕竟是大学城,有访客进进出出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经过那个打过照面的女人的公寓时,我没有停下来敲她的门。我站在自己公寓的门前,刚打开锁,他像弹簧一样从我肩膀后面的楼道里跳过来,顺势推我进门,一把捂住了我的嘴。他关上门,一下子把我推到墙边,脸抵着墙不能动弹。他问我:“你想死吗?

案发后,办案的警察在医院里给我做笔录,听到我说“你想死吗?”这句话的时候,他们立刻坐直了身子。他们说,三天前有人在奥克兰附近试图侵犯一名女学生时也说过这句话,不过,那名女学生在他得逞前逃脱了。                                                            

我没逃掉。 

2

自杀的事再等等吧

在重新回到学校开始上课的几个星期后,我第一次在脑子里闪现出整个事件的画面。上课时我就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赶紧叫上朋友艾伦离开了教室。我们走到发明家乔治·威斯汀豪斯的雕像附近,周围没什么人,我停下来跟他解释正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我脑子里很清楚此刻的时间和自己所在的地点,我也知道这会儿校园里非常安全,可我的身体和情绪所反应出来的完全不同,我仿佛回到了一月前那个可怕的星期日,在我的那间单身公寓里。虽然我清楚其实这会儿什么事都没有,也不需要害怕什么,但我仍然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我的情绪和身体的感知,完全脱离了我对现实的认知,这实在太可怕了。说真的,我当时真的认为自己已经发疯了。

有时我觉得自己有点自杀倾向,但我并没有真打算要那么做。对于自杀我也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如果等到明天你还觉得有必要自杀,到那时你再动手也不迟。我就每天这么告诫自己,到了第二天还这么说,于是一而再再而三,自杀这事也就一路给推后了。

我疯狂地爱上了一个人。他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对我应该也颇有好感,但我们之间不能有性爱,这点让他最终无法和我走到一起。我陷入单相思而无法自拔,这反而帮助我分散了被强奸的悲伤和愤怒。

大学校园里遍地都是失去青涩爱情的伤痛,而我现在也像普通人一样失恋,这种感觉很美好。让我痛哭流泪的不再为那个将我压倒在地上、撕开我身体的坏男人,而是我深爱着但却不爱我的好朋友,这样的转变何尝不是一件美好的事呢。    

3

又一个受害者,这次轮到他跑不掉了

这个新的受害者也是看到门外拿着文件夹的男人就给开了门,但她没有捐款,等她想要关上门时,他却用脚把门卡住,然后推门进了她的屋子,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几乎把她整个人都给提了起来。那个男人在她身体里留下的DNA证据,最终让他在二十一年之后,也就是二〇一三年,被缉拿归案,这也让我的案子出现突破的转机。

在还没建立起罪犯DNA数据库之前,警察局实验室有个规定,做DNA检测必须要有嫌疑人,否则他们没有办法进行比对检测。现在DNA分析早已是检查的常规项目,但对一些多年的积案,由于时间有限或人力不足,无法进行一一检测。每个送检的积案必须经过仔细甄选。霍南认为东区强奸犯跟我被强奸的情况并不匹配,因此没把我这个案子列在重点刑侦案件里。

性侵案办案组还有一条规定,就是尽量不去打扰被害人。我可以理解那些想要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生活的人肯定不喜欢警察经常询问她们的经历,一再揭开那道伤疤。但我跟她们完全相反,警察不找我反而会让我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我每隔几年就会打电话到警察局,每次都会有一个新的警探接待我,都是我之前没听说过的名字。他们从没听说过我,也不知道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发生在谢迪赛德的那几宗强奸案。于是,我必须亲自跟他们解释一番,有一点我必须要说明,这些警探个个都小心谨慎地接待我,仿佛我周围有个肥皂泡泡,他们必须小心不去戳破以免吓到我。匹兹堡警察局每个接待过我的工作人员对我都很尊重、很友善。尽管如此,我的案件依然没有任何进展。他们手头的案子都比我这起陈年旧案更紧迫。我都已经搬到英国在丈夫的家乡居住了,而且我那个案子也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二〇一三年四月,那个给拿着文件夹板的男人开门的受害人的一个朋友也打了电话给匹兹堡警察局,询问她这起案件的进展。这次她跟之前的那个受害人一样幸运,接待她的也是坎贝尔警探,也把她那个案子的证据送去检测了,结果和二〇〇二年纽约毒品案的罪犯阿瑟·弗莱尔的DNA样本相吻合。九月十二日早上六点,他在布鲁克林的家中被捕。

4

什么,宽恕他?

有人跟我提起宽恕这个问题。关于这个问题,人们期待我回答说可以,但我并不清楚这么问有何用意。

马太福音第十八章里所说的宽恕是指把欠的债免去,这样欠债人就不用再偿还了。但是当我问那些一心想说服我宽恕的人,他们是不是认为阿瑟·弗莱尔不该被关进监狱时,他们一下子怔住了。他们一再坚称必须把他关进监狱。那我就不明白了,人们是怎么才能做到一边想着宽恕别人,一边却想着要把人抓进监狱的。所谓的宽恕不应该是让人不再受罚吗?

我觉得他们认为的宽恕应该是指一种心理定位,是内心的感受。为我着想的话,他们希望我彻底不要再去想那个男人了。而站在他们自己的角度,他们希望我能顺从圣经的教义。

我心里盼着的是他被判处足够长的刑期,最后老死在监狱里,我这样的念头和宽恕背道而驰。我也有些可怜他,因为我知道他过得并不比我好。我无法想象有谁能承受愧疚的折磨,当然,是我觉得他应该感到的那种愧疚。我会怜悯他,为他可能会承受这样的愧疚,或者为他坏到没有负罪感甚至几乎丧失任何情感。也许怜悯已经接近宽恕了吧。虽然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怜悯毕竟也体现了一种仁慈。

后记

我在写这本书的时候,要求自己必须做到“直接、生动且富有同情心”。我要做的是真实地记录我所做的事情以及我的感受,而不是要告诉别人该感受什么或做些什么。我并不想通过这本书给人们什么忠告。

但我还是会在这里给出一些建议。

01/ 如果你被性侵:

这事本不该发生在你身上。你不仅需要,而且应该得到别人的支持。主动寻求别人的帮助,不管多难都要走出这一步,不然会让你觉得更难。

发现帮助你的人。你可能都想不到会有怎样的朋友站出来,如何帮你渡过难关。要以开放的心态接受这样的出人意料。

了解自己的感受。这个没什么模板可以参考;只有你本人最清楚自己的感受。先不管自己能不能得到,也别纠结你要的东西是否彼此矛盾,重要的是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只要做到这一点,就会让你受益匪浅。如果事情并不是你理想中的那样,你可以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但如果你做不到,至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感到悲伤,就这一点也值了。

你的身体很重要;让医生来帮助你。只要还来得及,一定要提取身上的证据。虽然这个过程会让人不舒服,但你也会因此在今后多一些选择。如果你决定报案,就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善待。如果你选择起诉,即使只为了捍卫自己,也要重视整个过程中的每一步。无论最终是否如你所愿,这个过程中会让你有所收获。  

如果你有伤害自己的倾向,一定要寻求帮助。如果你找的人没办法帮到你,那就再找别人试试。不是每个人都能帮你,但总有人可以帮到你。

02/ 如果你正在帮助一个受到伤害的朋友:

怎么帮最好,这方面并没有屡试不爽的万全之策。你得通过对朋友的了解、观察以及询问找到合适的方式。他们希望从你这里得到的可能跟希望从别人那里得到的不同,这完全取决于你们之间的关系。要想帮得上忙,就要懂得倾听,不管最后跟你预期的或希望的是否一样,你都要坦然接受。

力所能及地保护朋友,让他们的身体免遭伤害,但更多时候是要在情感或精神上给予他们呵护。无论是在朋友羞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但又小心翼翼想向你表露的时候,还是当别人对朋友说了一些刻薄的话或者对他们以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冷嘲热讽的时候,一定要站出来保护他们,维护他们的尊严,让他们感受到你的善意和温暖。

03/ 如果你对适用于本案或其他案子的法律感到恼火:

暴力是可怕的。以暴制暴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真正能对那些受伤的人有所帮忙的是你对他们的善意,而不是报复那些伤害他们的人。

时光不会倒流,你也无法让别人做正确的事情,但从今天起,你可以保证自己做正确的事情。而你首先要做的是不要造成伤害。

至于如何提供切实的帮助,很简单:做一个真正的朋友。做一个好听众,耐心聆听那些受到伤害的人的倾诉。考虑去那些帮助受害人的团体当志愿者或提供捐助。支持立法,让我们的法制系统更健全,更好地维护未来的受害人的权利。利用你的选举权去帮助弱势群体。

本文选自《女人无名:20年追寻真相和正义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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