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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居天堂最高层

 潍坊北海道 2019-07-10

作者|王子俊 

        教师节来了,难免开大会,唱赞歌,一时间,老师们似乎风光无限。一番喧闹之后,老师们还得辛苦地教书。说实在的,很烦教师节。但是,毕竟是节日,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能够清晰地浮现起可亲可敬的老师们的身影,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很暖和。 

       小学的时候,教我的老师是本家的叔叔,语文、数学、音体美,所有的课都是他一个人教。他的粉笔字写得那么美,过往学校的姑娘们都来啧啧称赞。他的算术也教得好,什么题都会算。体育也不错,能打篮球。可美术只会画大兔子。记得他曾经教我们画兔子,那只大兔占据了大半边的黑板。他走到教室的最后头,歪着头自我欣赏了一会儿,又把兔子的耳朵加长了一些,才觉得满意。可我们还不满足,又强烈地要求他画羊,可那羊画得就不怎么像。害得我直到现在也不会画羊,画得胖了就像猪,瘦了又像狗。 

       更惨的是,有一年新学期,发了新的音乐课本,课本上有一课《放牛的孩子王二小》。我们非要缠着他上音乐,让他教我们唱歌。他被闹得没法儿,只好勉为其难地在黑板上用他漂亮的板书把歌词先抄了一遍,然后说,要不,你们自己先唱唱?我们都说,不会!不会!你先唱唱俺们听听!他为难地挠挠头,说,对这些个乐谱儿我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 !要不,我给你们念念歌词儿吧?见是这样,我们也只好松了口儿,听他把歌词读了一遍散伙。后来有一天,他费尽心思,终于把镇上一位女老师请来,给我们上了唯一的一节音乐课。算是让我们识得了1234567的另外一种读法。 

       记忆最深的,是春天来,风中花香能让人沉醉,路旁开满了带刺的玫瑰。他带领我们,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又趟过小溪去山里捉迷藏。那就是浮烟山,留下我们太多欢笑。由一位同学扮演特务,先进山藏起来,我们都去捉他。一家人搜了半天,总也找不见,后来终于在一个旮旯里捉到了他。老师就代表大家审问他:你从哪里来的啊?谁派你来的啊?没想到那家伙特实在,说,我从山下边学校来,王老师派我来的啊。老师就笑了,擂了他肩膀一拳,教导说,你应该说从台湾来,特务派你来弄情报的嘛。 

       记忆最深的,还有冬天来,北风骤起,落叶成堆,也许明天就下雪了。老师带着我们拿着小绳子,到山里捡枯树枝,回到教室生炉子。每人背了一小捆树枝,都扔到教室后边的角落备用。老师亲自把炭渣加上泥土,和成炭泥,一块一块儿地晾在院子里。寒冷冬天的早晨,老师就早到教室,把被课桌包围在正中的炉子生起火起来。有时候炉子生得比较成功,屋子里暖洋洋。有时候不大成功,直冒烟,我们就先跑出教室,等烟散了,炉子生好,老师再叫我们回去,我们还毫不领情,故意咳咳咔咔的,表示被呛得不得了。 

       初中的时候,上的是一所新建学校,但学校占地不小,建在一片庄稼地里。操场还没有修好,是一片废弃的西瓜地。老师们从办公室去教室,需要穿过一片花生地。我们在那里上了三年,又有人上了一年半载,后来学校就撤销了,那里成了养鹿场,后来成了养猪场,现在不知道养什么了。 

       第一天去报了到,风一样跑了上山摘酸枣。第二天才发现人家都按照要求,自带了凳子去,只有我忘了。排队进教室的时候,我站在队伍最后一个,人家从高个儿开始,两两一对儿地往里走,看来队伍是单数,最后只剩我一个,只好在最前排最靠门的地方罚站。二节课过去了,老师教得好,学生学得快,我站得腿发酸。第三节是代数课,一位高高瘦瘦白皙的老师走进来。班长喊,起立!坐下! 

       只有我孑然而立。老师看见我,嗯?你怎么不坐啊?说着,老师把讲台的凳子拿过来,老师用手拂了拂,说,先坐这个吧。讲完课他就挨个辅导大家做作业,没有顾得坐。第四节还是他的课,最后看来他也有些累,拿了一把扫帚,放在讲台上,才坐下来歇了歇。我坐在本来该老师坐的凳子上,脸有些发热,心里更是暖呼呼的。 

       因为敬爱他,觉得他的一切都那么好。比如他写的字母a,圆圆的脸蛋儿,短短的小辫儿,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他写得字母b,左边的竖儿很挺拔,右边的半圆儿很圆润,鼓起的肚儿像个骄傲的将军。他的板书比其他老师的字儿小一号,特别典雅秀气。 

       他给我们演算很麻烦的代数题,粉笔在黑板上吱吱嘎嘎地写,就像牛在田地里不知疲倦地耕作。一行一行的字迹连成一片,我们跟着他的思维走,一步一步的推理,合并同类项,代入方程式,渐渐每一行在缩短,逐步逼近那个答案,终于,他的粉笔越来越短,最后只剩一点点,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蚕儿,吐出了最后一圈丝线:“0”。 

       “哎,算了半天,原来等于零啊”。他扔了粉笔头儿,故作失望地说。他无辜的表情,把我们都给逗笑了。

       好老师在学生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不能取代的,师恩难忘。教育行业是一个特殊的行业。那天读一个叫李跃儿的人写的《谁拿走了孩子的幸福》,里边讲了一个故事:一杀人犯死后被打入18层地狱,伤心得不得了。正在伤感之际,忽然听脚底下有人唉声叹气。杀人犯很吃惊,就问:下面什么人?你住在什么地方?下面的人回答:我是教师,住在地狱的第19层。杀人犯更吃惊了,说:不是地狱只有18层吗?怎么出了个第19层?下面说:这是阎王特设的。杀人犯说:杀人就是最重的罪了,你的罪难道比杀人还要重吗?那人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人有两条命,一是性命,一是慧命,杀性命仅伤肉体,杀慧命毁掉的可是灵魂啊。就因我生前误人子弟,杀了许多孩子的慧命,所以就被下到第19层了…… 

       9月10日,教师节。这两个数字加起来也正好是19。正如俺们陈老师所教的,数轴的中间是零,左边是负数,右边是正数,负数有多大,正数就有多大。地狱多深,天堂多高。教师成就无数学生的慧命,功德无量。 

       教师节之际,愿所有敬爱的老师们,从教的日子天天快乐。百年之后都能安居在天堂最高层! 

                                                              二一五年八月二十日

       ——本文刊载于2015年《北海道》秋季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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