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了【人生百味】有奖征文活动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江左沈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贺新郎》 读辛弃疾的这首《贺新郎》大概的年纪是在十六岁,书是从一个旧书摊上花了八毛钱买的,薄薄的一本,泛着黄色,留下了岁月的痕迹。那会儿读书少,对于辛弃疾的这首诗词并不太读得懂,隐隐约约的只知道一个老头已年迈了,曾经一同出游的朋友零落四方,有些甚至不在了,如今的天下大概已经没有了解我的人了,功名未竟,对世间万事也慢慢淡泊了,已没有什么让我感到快乐了,唯有青山和酒让我感到些许安慰。当时的我少年轻狂,并不能理解一个岁月流驰、人生短暂而壮志难酬的老者落寞孤寂的心境,所以纵然反复诵读,仍谈不上多么的喜欢,唯独对词中“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两句印象深刻,多年后能重新诵读这首诗词,这两句算是功不可没。 时隔了十四年,心境、见识、阅历、体悟自是不同,记得小时候老师常常问我们,你们长大了想干什么,那时候的我们浑不知生活的艰辛,总会由着心头的念头,说出各种各样的答案,而那时的老师总会笑着这个好,那个不错,笑容里多了几分期望。 上了中学后,老师的问法又有不同,你们的梦想是什么,那会儿的我们,虽说融入了社会,但限于阅历,见识,心境,并不能明白老师语气中的落寞,略一沉吟后,还是说出了自己最喜欢的答案,老师依旧是笑,只是那笑容带着几分心酸。 多年后,步入了社会,三五个朋友一张小桌,一壶浊酒,酒到酣处,总有人长叹了声,对着彼此问:“你最初想干的是什么?”每次回答的总会是一阵沉默。 无论是当初的梦想,还是后来的理想,进入社会你才发现当年的我们,用今天的话来说,其实是想多了,在这个日益繁华的世道上,没有什么比生存更重要,梦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奢侈品,让人高山仰止。 我有一个老朋友,因能力出众,二十几岁的时候就在工地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头,平日里最想的事情便是有朝一日能彻底放下手中的工作,寻一处世外桃源之地,携带妻子,沐浴在阳光下,竖起一支长长的竹竿,做一个安静的垂钓者,然而这个简单的梦想,直到他双鬓已斑白都不曾实现。 直到有一天他实在不想再做一个白天忙于公务,晚上忙于应酬,没有假期,手机随时开机的施工者,一咬牙写了辞职报告,决定从明日起做一个实现梦想的老人,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常有八九。 就在他在辞职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儿子的电话打了过来,儿子说他喜欢西湖的湖畔,想自己今后的人生里,能日日看到西湖的景色,决定先在西湖边上买一套房子,房子需要四百万,他的钱不够,需要父亲的支持。朋友看着手中的那份辞职报告,迟迟没有送出去,他不知道自己这是送出去意味着什么,昂贵的房价已彻底摧毁了他的梦想,在发出一声叹息后,朋友咬牙撕毁了手中的辞职报告。 梦想曾经让我们心怀憧憬,让年少轻狂的我们固执的以为,只要我们肯努力,肯去奋斗,实现梦想是迟早的事情,然后生活告诉我们,梦想的单价,并非那么廉价,不知从什么开始,它的价钱已高得让我们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都买不起它。 多年后,我们会在一声叹息后,安慰自己,自己还年轻梦想还有时间去实现,咱们等得起,又或者是等将来的日子好过了,自己有了足够的时间,足够的能力再去完成自己的梦想。 然后这个心底埋藏了多年的愿望,也不知放了多少年,多年后看着自己的子女已经长大,心底暗暗下了决心,梦想自己实现不了,留给下一代也不错,或许他们有这个能力。 然而他们的幻想有何从真正实现过呢,就如辛大人诗中所说,人生的缺憾已无法弥补,只能无可奈何任白发空垂,愁思暗悬。事实已是如此,陪上再多的心酸也无济于事,又何必对此做过多无谓的祭奠呢?倒不如“一笑人间万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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