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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由谁讲:微型小说的叙述视角(下):微型小说学(29)

 秋声独赋 2019-07-15

第一人称叙述视角研究。

出现频率最高的微型小说叙述者除了“第三人称”外,便是这“第一人称”了。如果你在第三人称的叙述者中分出了3种不同的叙述视点,那么,你同样也可以在第一人叙述者中分出“主角、次角、目击者”等三种不同的叙述视点。

如果仔细辨析这第一人称叙述者的3种视点,你会发现,它们各自的功能特点和艺术规范都大不相同,现在我们分别描述如下:

第一人称主角叙述视角的艺术规范。

这种视角里面的“我”,既是故事的主角,又是故事的叙述人,这双重身份的重叠,决定了“我”在这个故事的叙述过程中,既要叙述自己的经历,自己在事件中的种种活动,同时又要叙述自己的内心世界,自己的情绪、情感,自己对他人对生活的看法和理解,总之,“我”成了故事的中心和故事发展的动力。

美国小说理论家约翰·盖利肖曾对这种叙述视角有过论述,他指出:“要是想让小说人物讲一个对自己不利的故事,你就让他做主角——叙述者”,这种小说类型,“主角——叙述者在其中解剖了自己的灵魂,故事叙述者提出了一种经历供人分析,而他本人的性格也作为一种副产品凸现出来。”你可以从这几个角度来理解约翰·盖利肖的理论。第一,这种叙述视角的功能在于解剖自己的灵魂,提出一段经历供人分析,因而,你在选材和构思时,必须从上述角度着眼。如果在你的经历和体验中,只是一般性的素材,没有那么一种能震撼人们情感和心灵的故事,那么,你如果选用了这种叙述视角,整个故事将变得平淡乏味。第二,这种故事素材的艺术规范,必须是“对自己不利”。所谓“对自己不利”,那就是“我”与生活的冲突。这种冲突,可以是“我”与敌手的冲突,也可以是“我”与环境的冲突,还可以是“我”与自身的冲突。这种冲突具体反映到艺术构思上,那就是在这种视角的叙述中,必须有一个由“戏剧性矛盾”到“戏剧性变化”的过程。你在艺术构思中如果没有形成这种戏剧性的变化,那么,你的叙述仍然难以获得成功。第三,“我”在叙述过程中,必须凸现出鲜明的个性性格,这是“主角叙述视点”区别于“配角叙述叙述视点”的一个关键。“我”的双重身份决定了“我”的叙述,必须是一个介入性格个性的叙述,你不仅是完成一种叙述,更重要的是通过这种叙述创造出一种性格。因此,解剖自己的灵魂,构成主角的戏剧性冲突,塑造一个人物性格,这3个条件都必须满足。你的叙述如果少了上述任何一个条件,那么,将会使你的选择走向迷途。

在这里我们可以提到祖阔的《给我一个微笑》(《小小说选刊》1988年第2期)。作品描写了主人公“我”在思想上、感情上、行动上总与身边的同事格格不入,原因就是因为“我”的相貌与身材过于出众,于是处处受到人们的嫉妒性的注视和各种非难性的评价,因而,“我”感到活得非常累。“我”在参加“三八”舞会时故意压抑自己,故意不去打扮,为的是想缩短与同伴们的距离,获得一种轻轻松松、自由自在的生活乐趣。谁知,这种有意不打扮,却被同事误解为又是故意出众,并遭到了他们愤怒的责骂。“我”无所适从,真不知今后该怎么生活,怎么打扮自己,主人公的这种矛盾心态在现实生活中是相当普遍的。主人公“我”从内心发出的呼喊,实际上是传达了作者对现代生活中人与人、人与环境的关系如何相处及如何协调的困惑和思考,也表现了作者对生活中某种消极的社会心态的一种含蓄的批评。

这是一篇典型的采用“主角叙述视角”的作品,它以细腻、真切的笔触,展示了“我”的种种复杂、矛盾的感觉、感情、心理,揭示了“我”与同伴(实际上是与生活环境)的不仅不能统一,而且还在不断扩大的错位与冲突,塑造了一个个性鲜明,并能概括生活中丰富主旨的人物性格,因而使得这种叙述视角所要求的3个条件都在作品里得到了实现。

这种“第一人称主角叙述视角”,在一般小说中,有许多相当成功的典范作品,如: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巴·拉格维斯的《侏儒》,赛林格的《麦田守望者》,然而,这种叙述视角的微型小说却比较少见,像《给我一个微笑》这样的成功的作品更是凤毛麟角。原因大约是,在一个有相当大艺术限制的篇幅里,要想满足上述3个条件,困难确实要比一般小说大得多。

“第一人称目击者叙述视点”的特点和要求。

我们先来对比着读读邵宝健的两篇作品:

                   惯  性                         邵宝健

我所在的A机关第二办公室,在一次卫生突击检查中,荣获最优办公室的称号。尤其是办公桌的清洁状况,更叫检查者交口赞誉。

自然,这要归功于老韩同志。他是我们办公室六位成员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别看他自己的衣着似不修边幅,但也很注意环境卫生。

老韩是动笔头的,简而言之,是秘书。伏案时间较长,喜欢抽几支烟。每天作到一定时候,他就用抹布擦一下桌子。有时就是和谁谈话的空隙,他像是极珍惜时间似的,边笑着和人谈话,一边就抓住抹布忙开了。哪里有水迹就往那里擦,哪里有灰尘,就往那里抹。

他的这种爱清洁的习惯,常常还在别的办公室得以发挥。所以,在年终评选卫生单项先进时,他得的票数最多。

一天,我买了碗咸菜面带到办公室里吃。吃了一半,不小心把面汤晃到桌面上了。凑巧被隔了好几张办公桌的老韩看见了。他放下手里的宗卷,拿起抹布赶紧过来。他非常娴熟的手姿,帮助我把桌面上的面汤擦去,又非常迅捷地到水笼头前搓洗抹布。他的殷勤,使我很过意不去,很内疚,连连道谢也减轻不了内心的沉重之情。他呢,似乎什么都不在乎,朝我笑笑,又去忙他的活计了。

我在闲时免不了生出几分猜想,老韩同志在家里一定是位模范丈夫、做家务的好手,他是把勤做家务的风气带到办公室里来了。只是我一直没有机会去他家作客,未能领略他在家里忙碌的丰姿。

那是在暮春里的一个傍晚,我出差回返。汽车在城郊一家私人饭馆前抛锚了。肚子正饿,便和几位乘客下车光顾一下饭馆。

等餐之际,我看到饭馆一隅有位年近半百的汉子在抹桌子。身姿有点熟悉。再仔细一看,那抹桌子的人居然是老韩。

老韩走上来为我擦桌子,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他认出我来了。

他捏抹布的手一缩,很有点不好意思:“是你?你出差回来了?”

我掉开目光:“老韩,您在这里帮忙吗?”

他连连点头。

灶间传来一个甜润的女声:“爸,别闲扯了,那边的桌子还没有擦呢。”

“噢,就来!”他亮开嗓子应喏着。

不久,我就了解到老韩的轶闻。他的女儿在城郊开了一个饭馆,生意兴隆。他每天晚上来帮一阵子忙——擦桌子。据说,他每晚可以从女儿处得到三五元钱的清洁费,已经连续拿了两年了。当然,我愿为老韩守住这个秘密。

(选自《小小说选刊》1988年第8期)

                      继   父                   邵宝健

不怕你笑话,巷口那个驼背鞋匠是我的继父。他是背上先有座“小山”才不得已弄了个鞋匠的行当,还是因为长期弓着背补鞋钉掌才弄了个“小山”在背上,未可知。我只知道,他在两年前和我母亲结婚时,我正对司画女神爱得疯狂,而驼背继父的出现使我一度对毕加索和变体、怪诞画法着了迷。

20岁的男孩子嘛,是很要面子的。继父刚来我家时,我连出门也不好意思。我没有理由恨母亲。她嫁给那个驼背,完全是为了不务正业的我和尚在初中读书的小妹。我有了个继父后,画画就有了物质保证。尽管这样,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爸”。依我看来,他活者就为了三桩事:一是鞋匠的活计;二是喝酒;三是和我母亲睡觉。他那难看的始终绯红的酒糟鼻,就是因为酒喝得过多的缘故。

他对我的游手好闲,并不反感,而对我钟情于画画,却有点不以为然。这自然是因为我的花销要威胁他的酒钱。我还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他对我的警告,他似乎和我母亲谈过:动笔杆子的人,包括握画笔的,太多是没有好下场的,或者说是靠不住的。

我自小爱好画画,水彩、油画、中国画,无不涉及。也许是天赋不足,抑或是未期机遇,学画多年,至今仍一事无成。我的画进不了画展,偶尔投过稿,均无音息,更不要说能变成小钱,但我不气馁,高考落榜后,我索性关起门来潜心作画。那些画友,自从知道我有了个驼背继父,似乎也不大愿意和我磋商画技了。哼!

这天,我恐怕是向母亲要的钱多了一点。继父也似乎多喝了点酒。他的话特多,且含糊不清。经过母亲的翻译,才知道——他说我已是条汉子了,不能老呆在家里吃闲饭,将来他们两口子总会死的,到时再想到创家立业便来不及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可和他学习补鞋,现在补鞋的赚头也很不错。

这是什么话!我一气之下,三天不回家,后来还是母亲和小妹把我从我的同学家找回去。

我了解到县城那家裘一品画斋,代人出售画作,我跃跃欲试,手舞之,足蹈之。

经过七天七夜的苦战,我终于完成了一幅油画。题为《傍晚》长1.5米、高0.8米的画面上,是一条铺满落叶的小街,一位婵美的姑娘在街上缓行,头部斜侧,深情回眸,街尽头是如血的夕阳。

我决定用这画去裘一品画斋碰碰运气。一位戴金丝边眼镜的白须长者细细鉴定后,问我想定怎么个价。我踟躇了。我穷的时间太长了,老做寄生虫,脸上无光啊,我渴望钱。我伸出右手,五个手指撑开:“500元。”那位长者以为定价过高了点,用体恤的口吻要我掉价。按照规定,代售的画作无论售出与否,都得按定价和滞留的天数收取手续费。

“我不想掉价”咽了一口唾液:“就这样定了!”

几天过去了,没有买主。一个月过去了,画面上蒙上些灰尘。

我终于病了。高烧,昏睡,说胡话。我被送进医院。继父的鞋铺停业了半个月。他在我的病榻前守护了许多个夜晚。这是事后听母亲说的。我在昏睡中还尽说些“傍晚——500,500——傍晚”的胡话,谁也不悟其义。

病愈后,我回家养息。我变得终日无力,不思茶饭,人瘦脸黄,判若两人。

这天,我接受母亲的劝告,外出散步。头脑里一片空白。不知不觉又踱到裘一品画斋。再也没有勇气进去了。那位白须长者发现了我,走出店堂喊住我,我的运气像太阳一样升起来了——《傍晚》已在三天前被人买去。我取回巨款,激动得可以。

母亲不敢相信,眼眶也湿润了:“原来你的画这么值钱啊。”

继父闻悉此事,特意买了些酒菜,以示祝贺。

自此,我的身体恢复了元气,我画画的热情高涨,有时通宵达旦地挥笔,家里人也不作干涉。

继父继续拼命地做鞋活,还把鞋辅的门面开大了些,为了省钱,他自己动手搭了个绿色的玻璃钢商棚。记得那天,立继父特别高兴,哼着小调,把竹梯靠在墙上,他背了座“小山”往上爬的样子,叫人看了直想发笑。突然,不知怎么一来,只听见他轻轻的“唔”了一声,人便从竹梯上滑落下来。

脑溢血。当夜,继父再也说不出话,心脏停止了搏动。

他含着笑睡去了,带走属于那个已经消逝的岁月里的沉沉的叹息。

我在整理继父的遗物时,意外地发现了一幅油画藏品——我的杰作《傍晚》!

我捧着画,哀伤和苍凉的情绪急骤地袭来,我号啕大哭。我觉得能够告慰于继父亡灵的事只有一件,就是振兴他遗赠给我的鞋铺。于是,我就做了鞋匠,至于将来我有没有希望当上画家,那要看我的运气了。

(选自《三月风》1988年第7期)

显然,这两篇作品中的“我”与“第一人称主角叙述视点”的“我”不同了。前二个“我”不再是叙述“我”自己的故事,或者不再全部是叙述“我”自己的故事了。这二篇作品虽然出自一个作者的手,并都是参加1988年全国"三刊一报"小小说大奖赛的作品,但作者采用的却是两种类型的叙述视点,《惯性》里叙述的是“我”看到的老韩的故事。《继父》里叙述的除了有“我”的故事外,还包括了继父的故事,因此,我们说,《惯性》是“第一人称目击者叙述视点”;《继父》是“第一人称次要人物叙述视点”;由于它们共同的特点都不是叙述自己的故事,因而我们用一个“配角叙述视点”的帽子来统领它们。

尽管这样,“目击者视点”与“次要人物视点”仍在特点、功能及艺术规律上有相当大的区别。

首先,从故事与叙述者的关系来说,“目击者视点”中的“我”与故事无关,仅仅是个见证人,目击者,而“次要人物视点”中的“我”已经卷进故事中去了,但它除了叙述“我”的故事外,还叙述了与“我”有着密切联系的另一个主要人物的故事。同时,这个主要人物的故事相当深刻地影响了“我”的故事。

你不妨把故事的叙述者用一个圆圈来表示,把故事的主人公用另一个圆圈来表示,这样,你就可以用3种图形来表述第一人称角度的三种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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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一人称主角叙述视点”里,因为两圆重叠,所以,对圆本身,也就是对故事本身的素材内容和故事本身的传达形式有着相当高的要求,于是出现了我们前面论述的3个必须满足的条件。

在“第一人称目击者叙述视点”里,因为两圆仅仅相切,“叙述者”的圆并没卷入其他人物的故事圆内,因而它就引发了这样的艺术规律。

   首先是,作为故事本身的那个圆应该具备什么样的艺术品格才能被故事的叙述者所吸引而相切?也就是说,目击者在生活中遇到过无数其他人的故事,为什么独独这个人的故事能被目击者所注意,因而成为目击者所要向读者叙述的故事?你可以毫不迟疑地指出:这个“其他人的故事”必须首先离奇,必须有一种脱离生活常规、常态而逗引出目击者兴趣的离奇。在邵宝健的《惯性》里,第一个细节单元就叙述了老韩的与众不同的离奇:他不修边幅,却有洁癖。因而他所在的办公室年年评为卫生先进。在第二个细节单元里,叙述者“我”吃面时不小心把面汤洒到桌面,立刻被老韩用娴熟的手姿抹去了。这里用了一个细节把这种离奇做了进一步的渲染和强调。在第三个细节单元里,叙述者“我”才最后兜底:老韩帮开餐馆的女儿抹桌子已有两年的历史了,所以,他不停地抹桌子、搞卫生的洁癖实际上是一种“惯性”而已。于是离奇不奇了。如果你把上述具体的分析做一个抽象的归纳,就可以得出这样一个框架来概括第一人称目击者视点题材的艺术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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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这样一个艺术模式,你可以回答许多的问题了。

   第一、在微型小说的创作中,什么样的题材比较适合采用“第一人称目击者叙述视点”?那就是:这个故事必须是其他人的而“我”并没有卷到里面去的故事。同时,它又必须是带有传奇色彩,颇有艺术吸引力的离奇故事,不这样,就很难在较短的篇幅里迅速抓住读者的阅读兴趣。

   第二、这个离奇的与自己并无太多关系的故事怎样在微型小说中展开叙述?那就是:总体的叙述格局是离奇向不离奇转化。在不离奇的谜底翻出以前,你必须要尽可能做一番对离奇的强化处理,这样才有可能在短小的故事叙述里形成一种跌宕和起伏,为最后的翻底打下一个厚实的艺术铺垫。

   第三、微型小说最后出现的不离奇有无艺术规范?你可以回答说:首先,作品结尾出现的不离奇,并不能限于一般地解开离奇的疑问,应该让这个离奇在向不离奇的转化中包孕着深刻的生活哲理。有了这样一种意蕴,往往能使微型小说在作品结尾之处更具艺术魅力。邵宝健的《惯性》在解除了老韩的离奇后,正因为少了一些意蕴(与《继父》相比而言),因而它留给我们的回味不是那么浓。所以,《惯性》与《继父》虽同为大奖赛的入选作品,而最终拿到获奖名次的却是《继父》。其次,当你想点破这种离奇故事的哲理时,“目击者视点”则为你创造了最好不过的机会,因为在“主要人物视点”和“次要人物视点”中,叙述者“我”都已经卷入或部分卷入故事中,他如果在结尾不适宜地跳出来对与自己有关的故事指点一番,那很容易使读者对全篇故事的信赖感打上折扣。而在“目击者视点”中,叙述者“我”与故事有一定的距离,他站出来点破不离奇背后隐藏的哲理是非常适宜的。对读者来说,那种真实感、信赖感很容易形成。所以,当我们读到《惯性》的最后一句:“当然,我愿为老韩守住这个秘密”时,那各种各样复杂的说不出的滋味便涌上了心头。

   “第一人称次要人物叙述视点”的模式和规律。

   这是两个圆相交构成的视点,是“我”的故事和他的故事交织形成的叙述结构。《继父》是这种视点最典型的例子。

   《继父》里的叙述者“我”是个爱好画面的待业青年,他的母亲给他找了一个补鞋的驼背的继父。然而,他却看不起他的继父,他找不到工作,学画画也一事无成,于是生活陷入了困境。这是作品在第一个细节单元叙述的两个人的故事。在第二个细节单元里,他用了七天七夜的时间完成了一幅名曰《傍晚》的油画,送到裘一品画斋去碰运气。然而一个月过去了却无人问津,于是,他大病一场,困境进一步加深,在第三个细节单元里,画斋老板突然告诉他,画出手了。他欣喜若狂,生活出现了转机。谁知不久,继父因脑溢血去世,在清点继父的遗物时,才突然发现是继父买了他的《傍晚》。哀伤之余,他感到只有振作生活才能告慰继父的亡灵。

   可见这篇作品在叙述视点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它叙述的是“我”的故事,但这个“我”的故事里又和作品中的主要人物——继父的故事紧密交织在一起。尽管继父的故事在作品中的着墨并不比“我”的故事多,然而这篇作品的总体构思,最后还是落脚到写活继父的形象上。作者写“我”的故事,写我在思想、行动上的戏剧性变化,目的仍然是为了反衬出继父潜在的、巨大的影响,仍然是为了最终写活作品实际上的主要人物——驼背继父。

   主角和配角的故事互相纠结,并通过配角的眼光,通过配角有戏剧性变化的故事来达到写活一个着墨并不多的主要人物,这样一种类型的第一人称叙述视角在微型小说的创作中相当普遍。近几次全国性微型小说大奖赛的获奖作品,几乎每次都有运用这种叙述视角而获得了成功的。比如我们在第三章提到的1988年全国首届“海燕怀”"小小说大奖赛一等奖作品于德北的《杭州路10号》它也和《继父》一样,是从“我”的故事着眼,通过主人公他的故事进而使“我”的思想、感情形成一种戏剧性变化,并通过这种戏剧性的变化来反射出作品主人公的思想、性格的光彩,这两篇作品的叙述模式的选择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说“第一人称目击者叙述视点”往往是从“我”的“离奇”开始的话,那么,这种“第一人称次要人物叙述视点”则可以说是从“我的困境”开始。前者有“离奇”的进一步强调,后者同样也有“困境”的进一步渲染。然而,这种“困境”的最后转化和消失的动力不是来自于叙述者“我”的突然兜底,而是来自于主要人物的故事的推动,因此,你大致可以用下面的图表来抽象地表述这种叙述视角的艺术模式:

[转载]故事由谁讲:微型小说的叙述视角(下):微型小说学(29)
   比较第一人称的三种叙述视点,最适宜微型小说这种文体特点的叙述视点,应该首推这种“第一人称次要人物视点。”因为,在这种叙述视点里,它不仅有抓住读者阅读兴趣的传奇色彩,而且全篇也能构成一种戏剧性的变化;它不仅有一个带有这种戏剧性变化的故事,而且还有两个这种故事交织在一起。两个故事本身已经隐藏了较为丰富的信息量,同时,一个故事对另一个故事的撞击和影响,还能激起埋藏得更深的一些潜信息。可见,这种叙述视角,不仅容易吸引读者,而且可能开掘更多更丰富的潜信息来启发读者。越是短小的篇幅,越能开掘大量的潜信息,使暗含的潜信息超过作品明确提供的表层显信息,这不相当符合微型小说的艺术规律吗?所以,许多的微型小说采用这种叙述视角而获得成功,是一点也不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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