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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埭的书场

 苏迷 2019-07-15

陶文瑜

  在黄埭,和评弹相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黄埭镇宣传委员陶金明竟是评弹名家黄异庵的后人。黄异庵擅说《西厢》,并且写得一手好字,我记得叶圣陶和俞平伯的日记里,都有提起过他。黄异庵也做了几十年右派,过后回到苏州,当地派出所问他是哪里户口,老先生说,户在苏北,口在苏州。

  陶金明陪我去文化站,黄埭的书场,就设在黄埭文化站。文化站门面不大,感觉里面的格式也局促,其实不是,新房子旧厅堂有好几个院落,陶金明告诉我,这里原来是镇政府的所在地。

  书场似乎是新造的,窗明几净井井有条的样子,空落而且安静。演出是下午的事,而现在一百多张椅子排在书台下面,它们永远是最踏实的老听众。

  这几年我去书场听书的机会不多,好些时候都是在出租车上听书,那真是太稍纵即逝了。两军对阵,一方的急先锋说一声:来将通名。另一方的大将还没顾得上开口,说书先生正在描写他的心理活动呢,已经到站了。还有就是电视书场,电视书场有一点堂会的意思,但少了些会心和呼应,我觉得它是装在罐头里的评弹。所以我想一个人在书场里坐一会,也不是感慨或者沉思,我就坐着,把曾经听过的书目,在心里过一遍。

  如果说树一个榜样或者喊一句口号,是激励和督促,那么评弹应该是让日常生活宽松下来的一种形式,这是很一张一弛的境界。我们平时说起苏州文化,园林刺绣什么的,都是硬件,其实苏州人的心思和生存状态,也是体现苏州文化的一个重要方面啊。

  “说书跑码头,能过黄埭关,就算有本事了。”这话是评弹名家严雪亭说的。历史上的黄埭是有名的书码头,最兴旺的时候,黄埭镇有过九家书场。而现在,就是设在文化站里的黄埭书场一家了。从前交通不便利,文化娱乐项目也少,而且苏州一带是出名的鱼米之乡,安居乐业的人多,走南闯北的人少,所以开书场也是养家糊口的一个营生吧。现在生活节奏快了,东奔西走的人也多了,大家几乎是忙得有点停不下来,另一点就是电视网络之类的冲击,评弹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欣欣向荣,黄埭文化站的书场,也是在政府扶助下开设的。

  黄埭书场原来设在文化站里的一幢老宅里,应该是从前大户人家的祠堂或者客厅,属于控保建筑。大家觉得在这里开办书场比较古色古香,但对于老房子的保护却是有所不利,最后还是决定将书场搬出来。文化站将门口新造的舞厅改造一下,办起了现在的书场。

  但这样一改,舞厅没有了。从表面上看,这是很偏心的事,评弹和舞蹈,应该都是文化站不偏不倚的项目,也不能说评弹是黄埭亲生的孩子,跳舞是过继来的。但文化站的领导说,黄埭可以没有舞厅,却不能没有书场,不能让这个脉络在我们手上断了。

  空出来的厅堂呢,文化站准备搞一个评弹博物馆。因为在黄埭,和评弹相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办一个博物馆,是总结归纳,是继往开来。

  评弹名家蒋月泉在“文革”结束后不久的一次演出中曾讲道:“我唱《杜十娘》唱红了,但一直不晓得它是啥人写的,现在才晓得作者还在,叫朱恶紫。老先生住在苏州齐门外黄埭镇……”

  除了《杜十娘》,朱恶紫还创作过好多弹词开篇,风花雪月的情怀,似有若无的情节,声情并茂的情绪,全是旧式文人的生动和美好。

  其实我也会唱《杜十娘》的,可惜唱不全,只会前面四句。

2019.7.7  姑苏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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