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棵白玉兰 作者: 秦关汉月
墙角那棵白玉兰应该有些年头了，反正我搬入新居时它就站立在那里，如今六年了仍然在那守诚故地，似乎在信守一个曾经的诺言，追求一种唯美的境界。 它的树身高六米，叶冠硕大，婷婷玉立。顺应四时，遵从自然，不为物喜，不从人悲，年年岁岁，一以贯之，该发芽时发芽，该长叶时长叶，该开花时开花。虽然长在角落，但是没有一丝矫情弄姿，没有满肚怨气烦肠。不颓废，不失落，不显耀，不夸张，静静地站立在那里，俨然老僧打禅，稚童问天，自得其乐，和谐与世。 其实，墙角那颗白玉兰出生高贵。 白玉兰古时多在亭、台、楼、阁前栽植。现多见于园林、景区、街市中孤植，散植，或于道路两侧作行道树，也有变作桩景盆栽。白玉兰是我国著名的传统观赏花卉，中国有2500年左右的栽培历史，为庭园中名贵的观赏树，现世界各地均已引种栽培。每当花期，花白色，大型、芳香，天生丽质的花朵，占满老树虬枝，如云如雪，若得蓝天白云、绿水青山相衬，那就更富有诗情画意。 白玉兰还有很深的花卉寓意。 白玉兰外形极像莲花，盛开时，花瓣展向四方，使庭院青白片片，白光耀眼，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再加上清香阵阵，沁人心脾，实为美化庭院的理想花卉。白玉兰表着报恩。白玉兰经常在一片绿意盎然中开出大轮的白色花朵，随着那芳郁的香味令人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委实清新可人。因其株禾高大，开花位置较高，迎风摇曳，神采奕奕，宛若天女散花，非常可爱。真是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增君。 然而，墙角那颗出生高贵的白玉兰却长久地静默在那隅几乎与世隔绝，被浮生忘记的角落。我忽然想起《角落之歌》那哀婉的曲调： 谁知道角落这个地方，爱情已将它久久遗忘，当年它曾在村边徘徊，为什么从此音容渺茫。谁知道角落这个地方，春天已将它久久遗忘，当年它曾在山口停留，到何时它再愿来此探望。 墙角那颗白玉兰其实没有时间哀伤，我看出了它总是那么乐观。有笑容般盛开的花就不怕遗忘，相信挚友终会识花香。我感触到它扬起脸就能开口歌唱，迎着风就能想象飞翔，看见满天星光就会觉得很璀璨，从彩虹就可以画出整个天堂，它的想象力超过天方夜谭。 我也很为墙角那颗白玉兰庆幸。 那些与墙角那颗白玉兰同种同属同科的同伴，或被作为行道树种于街道两旁，或被作为观赏花卉植于园林，或被作为树桩栽于盆景。这些同伴与墙角那颗白玉兰相比是够风光的。它们看厌了人世的浮华，听烦了闹市的喧嚣，饱览了湖光山色，感透了市井炎凉。它们在极度的享受中己不能适应清淡，在疯狂的热闹中己不能回归宁静。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树有旦夕祸福。《老子·道德经·五十八章》是这样告诉我们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意思是祸与福互相依存，可以互相转化。比喻坏事可以引出好的结果，好事也可以引出坏的结果。这些同伴跻生于闹市，花开时节满树清香，沁人心脾，其势招摇，其姿夸张，犯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花开闹市人定毁之”的古训大忌。 花开时节，树下招来了许多人，他们可不是来赏花的人，而是具有商人气息的一群。他们的手中都拿着长长的竹杆，杆头捆扎着铁线弯制的挠钩，象蝗虫式地围绕每一棵盛开着花的玉兰树，踮脚尖仰葫芦头，眼睛是那么贪婪，带挠钩的长长的竹杆是贪心的延长，疯狂占有的欲望在白玉兰绿叶中胡乱拨拉。瞬间半街白玉兰树枝断叶裂，蕾落花残，白玉兰含苞之蕾被抢掠下无数。待到枝头空落，一无可掠时，他们又把贪婪的祸水引向下一个街区。随后几天，就可以看到含苞之蕾被线穿成一串串，拿在走街窜巷小贩手里，摆在摊位上，待价而沽而卖。 就这样，本属全体的公益共享却被贪欲盗抢，本属文明的美丽却被野蛮扼杀。此时不是没有鄙视的目光，此时不是没有愤怒的阻挡，但无权言微的百姓挡不住野蛮的疯狂，道德的力量在此时显得那么苍白无用、势薄力单。鼠害有恃无恐，不知纳税人眷养的痞子猫此时又在哪里吃喝埋单？但此时只能是此时，又能怎样？ 所以，我很为墙角那颗白玉兰庆幸。 它虽然不在闹市景区而处僻静墙角，但却无人打扰中伤，避开了同伴们受到的毁伤。它的生活多么自在、健康、平安。心随天上流云走，花开花落两由之。常言道：穷在闹市无近邻，富在深山有远亲。可惜的是我们墙角那颗白玉兰即不穷也不富，即有近邻也有远亲，不在乎世事冷暖、荣辱乍惊，它只想用平凡的生命看平凡的世界过平凡的生活，只求简简单单度过快乐的每一天。 墙角那颗白玉兰其实并不孤单。护卫在它两旁的是与它一般高矮的不知什么科属的树，估计它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它们枝攀枝，叶搭叶，不分你我。每当微风吹拂，它们都要私语呢喃个没完没了，亲密无间决不亚于人间的肝胆相照。它们把根稳重而深深地扎入大地，汲取那份属于它们本份的营养；它们把枝节冠叶尽情而欢快地伸向天空，遥想那个带给它们希望的理想。横枝舒展，斜枝自然，竖枝向上，好似完美男人、潇洒绅士。在它们的左右还有许多矮些的小树，构成了绿荫贯眼、氤氲苍郁的屏障。地上长满绿茸茸的小草和叫不出名的野花，好似给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怡人心田的地毯。 墙角那颗白玉兰虽然无缘闹市，但甘于静默墙角却幸运地避过了野蛮。自然界和人世间都是这样，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热热闹闹可以拥有一时，但绝不会永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平平淡淡虽然没有惊天动地，但却可以恬静永恒。热热闹闹如昙花一现，平平淡淡才是真。 平平淡淡就要象墙角那颗白玉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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